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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西藏五十年》——第101篇:神秘的“二号地区”

2019-7-29 17:48| 发布者: 蓝河| 查看: 5407| 评论: 2|原作者: 益西索朗|来自: 远山会员

摘要: 《我在西藏五十年》——第101篇: 神秘的“二号地区” 驮队出发的头几天,我们就是在唐古拉山南麓爬漫坡,我只觉得那山愈来愈矮,坡愈来愈缓,沟也愈来愈浅了。几天之后,驮队翻过了唐古拉山的长乃沃玉拉山口,下到 ...
                
  《我在西藏五十年》——第101篇: 神秘的“二号地区”
驮队出发的头几天,我们就是在唐古拉山南麓爬漫坡,我只觉得那山愈来愈矮,坡愈来愈缓,沟也愈来愈浅了。几天之后,驮队翻过了唐古拉山的长乃沃玉拉山口,下到了山的北麓。现在,我终于来到了我想望已久的那一片神秘大地——可可西里:1959年的“二号战区”。
还记得有一次我去县里给刘书记送工作报告时,我对他说,现在牲畜数量发展很快,草场都不够用了。接着,书记就对我讲起了——但现在已经踏在了我脚下的——这一片荒原上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唐古拉山北麓的这一片荒原,巴青群众历来称之为“仲”(巴青方言:北方)。 1959年平叛部队称它为“二号战区”。长江源头的当曲河(但是直到今天,‘源头’之争好像还在继续),就发源于巴青县贡日乡的瓦雷山脚下。那源头只是一条曲曲弯弯的小溪,狭窄处行人随便就能够跳过来又跳过去。但它自东南流向西北,一路上广纳唐古拉山北麓众多雪山的涓涓细流,在安多多马汇入通天河时,已经称得上是浩浩荡荡的一条大河了。历史上西藏、青海就是以此河为界,河南岸是巴青、聂荣两县的夏季草场。每到夏季,巴青西三区(巴青、长乃、本索区)的牧民就会赶着牲畜,到这里来放牧。
1958年西藏发生反革命武装叛乱前夕,叛乱头目散布谣言说:在唐古拉的北边,有一个叫做“乌金帕域”的地方,那里的糌粑堆得高高的,像是一座座的“布里”(小山);“ “麻果”(融化的酥油)就像“甲错”(大湖);“沃马”(牛奶)似“曲果”(山泉)。就是这么一个荒唐透顶的弥天大谎,加上叛乱分子的强迫裹胁,少数不明真相的牧民群众,也跟着他们去了二号地区。
1959年底,美国的飞机在该地区三次空投藏籍美特昂旺沛穷、卓马登珠等十六人和大批武器、弹药和电台。1960年3月,他们在那里成立了武装叛乱组织“安多马基列空”(青海总指挥部),由罗布次仁、老娃喇嘛任总指挥,与解放军对抗。解放军平叛部队以三个步兵团和一部分重炮、轻装甲车、骑兵的兵力,在航空兵的有力支持下,至当年6月5日,共毙、伤、俘、降叛乱武装总司令罗布次仁以下五千余人。缴获无坐力炮七门,高射机枪六挺,轻机枪一百八十挺,各种枪支二千二百多枝,降落伞一百四十八顶,电台六部,摧毁了美国煞费苦心支持下的武装叛乱中心。(见《中共西藏党史大事记》122页)
1964年的夏天,我来高口区工作已经一年多了,区委就曾经接到过当时黑河地区公安处直接发至各区的一份通报,说是靠近安多多马地区的牧民放牧时,在野外发现了一个像小帐篷那么大的帆布包,几个人也抬不动。人们也就没有敢动那个神秘的包包,快马加鞭赶到多玛区政府去报告,但是等到区上再派人前去察看时,那神秘包包早已踪影全无。上级要求凡是与该地区接壤的县、区都要注意收集有关这方面的情况,一有情况立即报告地区公安处。为此我还根据区委曹书记的指示,专门召开过一次乡干部会议,传达了这个通报。那时候我就想,那么大一个包包,肯定是国外反动势力的空投武器和物资。可转念一想,叛乱分子消灭都好几年了,莫非是外星人也光顾了二号地区?直到现在,我心中的这个谜团还是没有解开。
如今,平叛战斗的硝烟早已散尽。古老的唐古拉又恢复了它那亘古至今的本真与荒凉。她从容地把自己的本色,无论是黑是白,抑或是红是灰,都悠然自得地展示在蓝天白云之下,表现出一种与天俱在的静穆与安详。同时,也为可可西里高原特有的精灵——野驴、黄羊和藏羚羊,构造出了一方极乐净土。
您好,唐古拉!您这被地质学家称之为“年轻山脉”的山。有书上说您山体最宽处达160千米,您可是地球上山体最宽的山?我还在书上看到,从您的北麓一直走到昆仑山,平均海拔高程大都在4500米以上。但我也知道,在青藏高原,您根本就算不上最高的山。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觉得,眼前就踏在我脚下的,这一点都不起眼的“平原山”,“馒头山”,却远比唐古拉山南麓,那狭山细水的横断山脉余脉,显得更为宏大和剽悍!
我们牵着马,赶着牛,就行走在唐古拉山冷峻而寂静的北麓。这里没有了巴青一带的层峦叠嶂和深涧峡谷,也没有了湍急咆哮的河流。我们的脚下,是一片广袤而又有如波浪般起伏的孤寂荒原。但它的每一次起伏,又都是那样地从容,那样地平缓,就如同一匹光滑却又有着柔和褶皱的绸缎。放眼远眺,偶尔还能见到一块又一块的沙地和大小湖泊,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像是镶嵌在草原上的块块晶莹宝石。千里冰封的当曲河,冰层晶莹剔透,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光彩熠熠,就像一条曲曲弯弯,布满细碎花纹的长长丝带,实在是漂亮。偶尔一阵山风刮过,带来一阵轻微的哗哗声,仿佛是那风,悄悄地在对那些山、对那一条河,还有我们这些驮盐人,叙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我似乎发生了幻觉,好像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招呼声:“喂,驮盐的人们,我在这里哟……”
驮盐路上渺无人烟,有的只是偶尔从驮队前一驰而过的一群藏羚羊、野驴或者是黄羊。可还没有等到你去“端详”它们,眼帘里就只剩下了被那些高原精灵矫健的步伐卷扬起来的串串黄尘。
一路上,驮队就像是搬家的蚂蚁,排队慢慢往前走,人前,是缓缓行走还“哞哞”哼叫着的一队驮牛;人后,跟着几匹备着空鞍子的马匹,还有那忽前忽后跑着跳着的几条獒犬。人们随手从地上检起一块小石子,套在“乌儿多”里,抡成一个十分漂亮而且呼呼作响的圆圈圈,再“呜——喔”地发出一声幺喝,一松手,“呼——”地一声,石子飞向牛群,牛们也就哗拉、哗拉地加快了前进的步伐。但用不了多久,人、马、牛又都恢复了“常态”,荒原也恢复了原本的静穆。
此时此地,最具活力的恐怕就是那妖艳无比、瞬息万变的朵朵白云了。它们一朵一朵又一朵,在那倒扣在人们头顶的蓝色玻璃罩般的天上,自由自在地翔舞。有时候,一朵白云,分明像是一只浑身纯白的大狗熊,可一眨眼的工夫,那狗熊没了踪影,一只漂亮的苍鹰正在蓝天上翱翔;有时候,一朵云像一只绵羊,可很快又幻变成了一匹奔马;但更多的是变成了你叫不出名称,但又是实实在在的一种东西,想了好久,我也没想好究竟该给它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那么,就干脆叫它“存在”吧。这样倒也好,因为它给我留下了无边无际的想象空间。而每当早晚,那绚烂耀眼的彩霞,更让我觉得,自己是钻进了一个变幻莫测,五彩缤纷,万花筒般的迷惑世界。
有时候,一大片云彩刚好从头顶飘过,就如同一个巨人为我们撑起了一把硕大无比的遮阳伞。伞影随着人和牛,在荒原上缓缓移动。可只一会儿,那巨人似乎加快了脚步,伞影也就离开了我们,移到缓坡对面去了,火辣辣的阳光重新洒在了人们的身上。这时候,我抬头放眼远望,天边飘浮着块块闲云,与雄伟耸立的雪峰顶上那千万年不化的皑皑白雪融为了一体,让你感到,那云就是雪,那雪也就是云,它们正在厮磨亲昵,悄悄耳语哩。可惜的是我那贫乏的想象力,哪能赶得上这荒原天空变化的速度啊。
这美丽多姿的云彩,除了狂风怒吼、乌云蔽日的日子,就一直伴随着我们。它带给了我好多好多的联想空间,让我想起了亲爱的姆妈,想起了在贵州安顺度过的童年,想起了格尔滩和远在湖南的亲人……
那些日子,我的感觉似乎跟着时空也在“加速”,几乎只是一转眼,一天就过去了。
一路上,每个“拉恰”赶的牛数量有多也有少,而且“帮”与“帮”之间还留有一块几百米的“学哇”(空档)。牛群前进时,常常会遇到十来匹,甚至几十匹浅棕色的野驴。也能看到成群结队的藏羚羊和黄羊,它们的胆子还真大,就站在距离驮队不远的地方,瞪大双眼,呆呆地望着你。但是驮队前进时最忌讳这些野畜牲万一从“帮”之间的空档中穿过去,认为那是最不吉祥。因此,只要一见野驴、野羊们接近了牛群,赶牛人就会立即用沃尔多将石块摔过去,再加上高声的吆喝,那些野牲口,也就会像箭一般地向草原深处射去了。我也想过用枪来打,但又想起刚来巴青时,黑河养护段的何师傅在车上对我讲的,他枪走火打死连队通讯员的故事。我想,万一我开枪误伤了人和牛,那后果可就比何师傅严重得多了,我从来也没敢在这空档里放过一枪。
那次驮盐路上,我这个“波沙”做的主要事情,就是骑着昂巴去到距离驮队较远的地方,猎过若干次黄羊,给驮盐人添加一些新鲜肉食。还有一点很让我高兴,那就是昂巴好像更加理解我,也更能配合我了。只要一见到黄羊,它就会止步不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我悄悄下得马来,将枪轻轻往马鞍上一搁,依托着这个活“掩体兼枪架子”,瞄准、击发,而它依然是一动不动。待我翻身上了马,不用勒缰绳,它就会朝着猎物快步跑过去,配合我将猎物驮回来。一次去打猎,走了好久,黄羊毛也没有见到一根,却遇到了几头离群的野驴低头在吃草。我可从来没有打过这么大的家伙,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咬着牙,大着胆子开了一枪。眼看着那倒在地上,淌着血的两三百斤重的家伙,我兴冲冲地骑马回到驮队,请西饶赶快派人跟我一起去驮肉。西饶听我说完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连连摇着头,说:“‘姜’(野驴)又不能吃,根拉你打它干什么?”我看着他,不知说些什么好。西饶告诉我说:“长有‘亚索’(上门牙)的野牲口,我们从来都不吃。”我算是白忙活了一阵,糟蹋了一颗子弹,更伤害了一条无辜的生命。
我们就是这样子,日复一日,牵马赶牛,朝行午歇,缓缓行走在现如今闻名遐迩的可可西里大荒原上 。


路过

雷人

握手

鲜花

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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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引用 蓝河 2019-7-29 17:34
您描写的二号地区风光真是美啊!它现在是西藏可可西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中国第51处世界遗产。益西老师,我说得对吗?
引用 益西索朗 2019-7-29 21:42
老师说对了。看着您加在前面的那一张照片,我真像自己又回到了二号地区。衷心感谢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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