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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君散文〗病友

2019-12-25 11:44| 发布者: 蓝河| 查看: 6040| 评论: 1|原作者: 笑君|来自: 论坛元老

摘要: 病友(散文) 作为病人的陪护,就是病房、医院的旁观者。而病人呢,则是医院治疗的对象。一个病房里的患者,携带着不同的病毒,住在一起,便是病友了。如今,三甲以上的医院,其建筑、设施、装备,以及人员配置等, ...

病友(散文)
作为病人的陪护,就是病房、医院的旁观者。而病人呢,则是医院治疗的对象。一个病房里的患者,携带着不同的病毒,住在一起,便是病友了。
如今,三甲以上的医院,其建筑、设施、装备,以及人员配置等,都已达到了很高的水平。可是,一个病区,还是要安排一二十个病房,一个病房至少也要容纳三到五个床位。真正能够享受VIP待遇的,也就是一个人单住一间病房的,是极少数。
我们的病房便是三张床位,住着三位“同病相怜”的病友。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的趣味无穷,五彩缤纷。病友们,面对着生命的“坎坷”,也依旧在演绎着不同的精彩。
一听口音,就基本猜到了另两位病友是什么地方人了。S是本市西南区域的人,与我们应是老乡。Z是淮河以北的人,按照乡间俗话说,是老侉。
当第一眼看到S时,吓得我立即转过脸去,不敢看她。但是,住在一个病房,即便我不敢看,不想看,睁眼闭眼之间,都得看她一眼。
S还不到六十岁,瘦弱得像根麻秸秆。最令我不解的是,那张方形的脸上,五官端正,眉眼精细,可以想象得到,年轻时算不上是大美女,也一定不丑。现在呢,脸乌黑乌黑的,像块煤炭,跟非洲人差不多。头发软软黄黄、稀稀拉拉的,活脱脱一个玉米棒。可是,她看人时,眼晴却很亮,眼白也很明显,再加上牙齿白净净的,让人感觉非常的奇怪。
听到她和Z的交流,才知道她患的是心脏衰竭的疾病。近两三年来,已二十多次住院治疗。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她问医生:“我的病能治好吗?”
医生说:“能,换个心脏,就好了。”
医生私下里跟她儿子说:“她是不到六十岁的人,而她的心脏呢,已经一百多岁了。最大的问题是,现在腹腔里有大量的积水,既要排水,又无法增加营养,很麻烦。现在的治疗,也就是尽量的拖延时间而已。”
不用说,她已病入膏肓了。想不到的是,她的精神状态非常的好。每天,只要不打吊针,不做什么检查。要么坐起来,靠着;要么,斜依在床上。要是体力够了,就下床来,在凳子上坐坐,或在房间里走走。喜欢与别人聊天,而且还很健谈。说话语速极快,不哼不哈,记忆力也很好,几十年来经历过的风风雨雨都还记得,也都愿意与别人分享。
她二十出头就嫁人了,丈夫比她大了十多岁,没读过多少书,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她自己却是个急脾气,风风火火的人。为了改变家庭的生活面貌,三十岁不到,便丢下了吃奶的孩子,外出打工,以谋求生活的另一条出路。
她在工厂流水线上做过,也做过马路上的清扫工。但做得时间最长的,还是到有需要的人家里做保姆。
她说:“做这样的工作,不体面,也不被人看重。但是,不需要太好的体力,只要人勤快,眼睛活络,一般都能做好。若是碰到好的人家,不仅待遇好,还能干得心情愉快。”
她先是在南方的城市做保姆。南方与我们的生活习惯,以及待人接物的方式等多有不同,做起来有很多事令人不舒服。比如睡觉,大多数人家不给保姆提供睡觉的地方,即使提供了,也都是很狭小,很不卫生的地方。还有吃饭,就不用说了,不让上桌与主人家一起吃,只能在厨房,或是没人的地方胡乱的吃些就算完事了。
看起来,这是小事,却涉及到人的体面、地位与尊严的问题。
后来,她回到本地的城市做。或许,故乡人,故乡情的特定环境,不被人尊重的问题有所改变。不过,经济待遇确实比经济发达的地区差了许多。
当然,有钱的人家不少,大多是有缘无分。
她说:“我认识的一个姐妹,模样好看,身材好看,特别是两根大辫子拖到了屁股后面,走起路来,像春天的扬柳,摇摆着,纽动着,真是爱坏了人哩?有一位六七十岁的老人看上了,要她去他家做保姆,只要她答应,一年给她十万块钱,一次性给五年。条件就是住到他家里,做他的贴身保姆。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十万块钱,可是个天文数字。
她答应了。没多久,她家就盖起了楼,还买了汽车。”
说到这,她叹了口气,又说:“我长得不好看嘛,要是像她那样的,我也干。”
说过后,想了想,又笑了,笑得有点自嘲,还有点羞涩。立马,用没有扎针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说:“就是真有人要,我也不干,不能对不起老公和孩子们哩。”
她家的生活也算是艰难的,但依旧养育了一男二女三个孩子。现在,孩子们都大了。两个女儿早己嫁人成家,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儿子虽未结婚,也在做着一份不错的事业。姐弟们,还相当的团结、体贴,是个其乐融融的家庭。
现在,她病了。两个女儿因为家庭和孩子们的牵扯,不能亲到医院陪护、服侍,却承担了几乎所有的医疗费用。儿子把工作带到了医院,24小时陪伴在母亲的身边,做着儿子、女儿该做的一切,尽着子女应尽的责任与孝道。
女人与男人,最大的不同就是细心,时刻牵挂着家。不用说,她是个病情危重,随时都有可能断了呼吸的人。可是,她依旧在为家里的人,家里的事操着心。
忽然间,电话来了,那只没打吊针的手好不容易才从床头柜上拿来手机。听声音与语气,应是留守在家里的老伴打来的,是说家里拆迁的事。拆迁前,老房子里空调呀、冰箱呀等等,一大堆的事情都还没有处理,等着她拿主意呢。
能够听得出来,老伴的确老实,对家里的一些“大事”根本不知道怎么办。请示后,有了明确的方向,才可以一件一件的去落实。能够想象得出,她这一辈子,家里家外有多少事要做,该有多累哟。
不过,从她在电话里,给对方下达的指示看,这人真的很有头脑,思维敏捷,办事雷励风行,果断有力,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她的每一句话说完后,都能听到电话那头的回应:“嗯,好,好。”
听着她说话的口气、态度、方式,若不是亲眼看到她是重病缠身的患着,我一定会觉着:这,不就是一个年富力强,泼辣、洒脱的女强人吗!”
Z是个才五十出头的人。据她自己说,老公在单位上班,还是个领导,脾气又极好,说话慢声细语的,从不让她生气。女儿从护士学校毕业,就在这家医院工作,一个月的基本工资有一万五千多元,加上奖金、补贴什么的,每月能拿小两万元哩。她自己呢,经营着一家面包房,收入也很可观。
应该说,这是一个有着丰厚的经济收入,日子过得很幸福的美满家庭。但是,她也患有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着实让人有些想不通。
我不懂相术。可是,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觉着这人不好相处,太会算计。而且,心胸狭窄,没有多大的气量,眼中不能容人,是个唯我独尊的人。
我们来时,她已进驻很多天了。她的说法是:胸闷、心慌、走路没劲。据说,检查了很多方面,却没有确诊是什么地方出了毛病。当然,医院除了检查,还要治疗。每天,她要吃药,也要打吊针。不过,晚上基本没什么事,可以出去遛遛,还可以回家(女儿家就在附近),根本看不出是个病人。
她也是个很勤劳的人,晚上遛弯到十点多钟回来,也顺便将女儿家的脏衣服都带来了。回到病房,先是洗澡,这一洗,至少四十分钟。然后,洗衣服,又得需要一个小时。待她完成了任务,差不多午夜时分。她这人睡眠还好,倒到床上,几分钟便睡着了。
她的事解决了,留给两位病友的,可就是魔难了。我家的那位,长期失眼。睡觉有规律,什么时候睡觉,在什么状态下睡觉,等等,都是有讲穷的。本来,住在医院里,不是家里原来的环境,已经很难入睡。现在,起码的睡觉条件都被破坏了,还怎么睡?
还怪了,睡不着,尿就多,只得起来上卫生间。可是,被她洗过澡、洗过衣服的卫生间,满地都是水,不仅湿了鞋袜,好几次都差点摔倒了。真的是印证了乡间的一句俗话:“打蛤蟆喂老鸭,好一个呆一个哟。”
既是病友,互相之间自然就会有故事。三位病友中,S的病情最重,恰恰就她最活跃。不仅喜欢说她的过去,也关注着各位病友的每时每刻。
Z经常“离岗”,护士一来,便找不着她。S便会不厌其烦的帮她打“掩护”,说她“干什么、干什么去了,马上就回来。”护士走了,她会第一时间给Z打电话,告诉她现在的病房里是什么情况。
我家的那位,经常会莫名的头晕。我不在时,S就如同贴身的护士,总是无话找话的与之闲聊,遇到她头晕了,会在第一时间摁铃叫护士,还要下床来扶她。当然,我家的那位意识还是清醒的,知道不能让她下床,更不能让她来扶。她若摔倒了,问题可就比天还要大了。好在,我家那位的头晕只是短暂的一个瞬间,很快就过去了,还没有发展到糟糕的程度。
Z因为女儿在医院工作,她就觉得医院跟她家似的,熟悉得很,哪位病友缺了什么,或是医生、护士的什么地方做得不到位,她会在第一时间提出来,要求改正,直至满意为止。
一个病区,一个病房,就是一个社会。谁都不想来,却又无可奈何的来了。既然来了,也是一种缘分,就只能安下心来,互相理解,互相体谅,还要互相担待,互相帮助,自觉地接受医院的检查与治疗,早一天走出去,早一天恢复健康。
                     2019年11月18日写于安医大二附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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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荷语 2019-12-24 1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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