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往年一样,今年的大年三十,我们村里几位在外面“混”得不错的所谓成功人士在村支书家聚会。 这样的聚会已经连续了十几年。参加的人员有市府的一位秘书,一位集团公司的老总,县二中的一位副校长,重点大学的一位教授,有农民企业家称号的村支书,还有我这位被称为“儒商”的商贸公司经理。 今年的聚会不同往年的是,建辉在中断了三年后,又回到了我们中间。建辉是我们村上世纪八十年代唯一从初中考出去的中专生,他家还因为出了一位吃公家饭的人连续放了三晚电影。他毕业后分配到县供销社,从单位回到村里,站在衣服上浸满汗渍的村民堆里,确实晃人眼睛。 自从我们村换了这位村支书后,我们几位就开始在每年的春节回老家时,大年三十在支书家聚会,因为村支书很有头脑,他总是向我们几位采集如何发展经济的信息,这也包括建辉。头几年,我们都开着十万以下的车回家,聚会时都拿着一、二百元的烟酒,统一喝着县里产的高粱酒,回家后醉醺醺地放着鞭炮。后来,我们步入中年,车换成了奥迪和别克,酒也不再是县里产的高粱烧。可建辉的条件每况愈下,他的单位改制后,被分到供销社超市当柜台组长,后来超市倒闭,下岗了。三年前的除夕夜,他看着我们拿来的茅台酒黄鹤楼烟,再也没让大家品尝他特意买的县里产的最好的高粱酒。 三年后,建辉又回来了,给我们每人搬来了一箱水果。他没有了以前的矜持,轻松地告诉我们他开了一家水果店,和我们谈着他的生意经。他愉快地喝着我们带来的五粮液,毫不避讳地说三年没喝这么好的酒了。 建辉的情绪带动了大家,我们都有点带酒了。 回到家里,父母还在忙着年夜饭,堂屋的供桌上烟雾缭绕,我躺在炕上,仿佛看到一群叽叽喳喳的鸡群中,亭亭玉立着一只高贵优雅的鹤,又仿佛看到一只叽叽喳喳的鸡立在高贵的鹤群中。 我仿佛听到有人说,这只鸡在鹤群里叽叽喳喳,只会显得这只鸡更加滑稽,破坏了天堂一般的画境。 我又仿佛听到有人说,那只活泼的鸡为沉静甚至憋闷的鹤群带去了一些活泼的灵气,给仙气飘飘的唯美画面,添上了世俗的味道,显得更接地气一些。 我又仿佛看到另一个我在对我说,不要纠结,人们对鹤立鸡群和鸡立鹤群的看法是莫衷一是的。不管是鹤群中的鸡,还是鸡群中的鹤,都是一个集体中的一朵奇葩。而这个另类,或是自信的,或是自卑的。其实,这种独特的另类,是天赋异禀也好,是天生缺点也好,最后被人称作“强”与“弱”,都取作于他的后天所为。他若乐观、积极,努力展示生命的价值,就算是天生缺陷,也可以变成风景线;他若无所事事,消极悲观,即便是天赋异禀,也早晚有一天会和《伤仲永》中的仲永一样,无为而终。所以,自卑的人请你抬起头来,想想做一只怎样的鸡;自负的人也要沉思一下,想想怎样才能做好一只鹤。 “还不快去放鞭炮,饺子都煮熟了。”父亲叫我吃年夜饭了。我望着父亲微驼的背影,想起父亲因为一辈子义务为村民服务而威信很高,不禁想到:父亲不就是一只鹤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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