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和明代伟大的医药家“李时珍”的故居,在长江边儿上挨在一起。 过了八里湖,翻过金牛洞一道小丘岭,绕过湖湾,就是李时珍的故居。随着山坡往下走,就是我们村。 那是个丘陵地带,村子就在一个窝状形小山脚下,一片房屋由多户人家串联而成。 据说,明、清和民国时期,这里是当时官方一个大粮仓所在地,所居住的人,都是给粮仓管、供粮食的。解放土改、合作社以后,因道路交通变故,粮仓就搬进了蕲州城。 但这里现在还居住着我叔伯细公、大爷,二爷,大姑,二姑,细姑,已及我自己细爷、细娘(即叔叔婶婶)等人家。 房屋一进四重门,门门有天井,外堂屋有个两丈见方的大天井,绕着天井,家家户户共用一个大石门进出。到了晚上,大石门一栓,谁也别想进去,安全得很。 屋后有两丈七、八十度的高岸,岸上是一片毛竹园,园中还有几颗几人才能合抱得住大枫树。到了秋天,枫树叶子变得通红,孩子们常在树脚下玩过家家。再往后向南,就是柴铺窝,满山窝都是两人围抱不住的大红松,笔直笔直的树干,有好几丈高,上面到处是老鸹窝。 出了共用的大石门,约十多丈远,眼前就是一个直径十几丈的圆形水塘,水塘东北角岸边,两棵并排五个人也合抱不过来的千年古香樟树,树高十多丈,树冠三、四丈宽,遮盖着大半个水塘。据说这个圆形水塘深不见底。每天早上,都能看到有很多群鱼儿露出水面,张着大嘴吐水泡泡呢。 水塘前面不远又有一个水塘,沿这个水塘向下几十丈,还有一个水塘,三个水塘连在一起,象一串冰糖糖葫芦,插在山冲里,高低错落,躺在八里湖湖湾后的小山丘上,形成两面是山,西高、东低的山冲。两冲半腰是山地,冲底尽是一层一层的水田。 每年到了二、三月插秧季节,站在古香樟树脚下望去,三个水塘在太阳光照下 象三面大镜子,将天空辐射得通亮。山冲对面两山涧上的杜鹃花儿,映红了整个山冲,晚上撒落的月光,把杜鹃花儿照得象层层薄雾,在山涧流趟。 我将到五岁,父亲就得了痨病,吐血医治无效离开了人世。 母亲改嫁后,我就跟着奶奶过。奶奶得的是大肚子病,整天肚子鼓鼓的,不能行动,用双手向后撑着身子,半坐在床沿边,十分痛苦,面色腊黄,瘦的吓人。在她临终前的几日,总是把我叫到她身边,吃力地摸着我的头说:“细伢,你一定要记住你爷爷,你爷爷是朝廷命官,你不要忘了他啊!”奶奶说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爷爷在我父亲离开不到两年时间,也去世了,他也没有留下个照片,至今他长的什么样子我仍记不清,但奶奶仍旧日复一日,不停地重复着那句我当时“嫌烦”的话,一直回响在我的耳泮。 记得奶奶想吃梨,细爷(即叔叔)走好远路买来梨,奶奶给我半个,那半个梨拿在她手上还未张嘴吃,就闭上了眼睛。 奶奶下葬那天,大人们让我骑在棺材上,我傻得连哭都不知道,看着棺材被大人们五花大绑,放完鞭炮后,抬出天井旁的堂屋,到村南面柴铺窝家族的坟地去安葬。唯一依靠的奶奶,撒手离我而去,我不知道我的后来,是要靠谁呢。 奶奶去世后,细爷和细娘收留了我,他们住的是属于奶奶和我的屋,那时他们刚结婚不久,还没有孩子,对我还算不错。晚上睡觉时,细爷细娘他们睡里厢房,是我母亲以前住的睡房,我一个人睡外房,是以前我和奶奶住的房。 细娘人长得十分漂亮,温柔,热情大方,人来疯、见面熟。她中等身高,不胖不瘦,皮肤白里吐红,一笑,左侧脸上还带个酒窝。她走起路来,屁股就象扭秧歌,左右摇摆,胸前那两座大山,往你眼前一挺,男人们看了,都胆战惊心,她再要是对你妩媚一笑,你的脸就会发烧,你的心就会砰砰地跳个不停。 细娘最大的特点是她的头发,每天你见到她,头发总是梳得留光、乌黑发亮,头顶后半腰上,盘的发鬏象一朵迎着朝阳的向日葵,高高地向上翘着,向日葵发鬏的一侧,除了一头带花的银簪外露外,头上还总别着一枝白色的枝子花儿,走到那里,就香到那儿,一些年轻人非常喜欢她,总是追逐她。 一些调皮的小年青调侃她说:“你头发梳得这么光留发亮,要是苍蝇爬上去,非得掉下来摔死不可。” 每逢要到蕲州城去看戏,细娘总是头一天晚上就把头发梳顺,把发鬏盘好,睡觉时爬着睡,或者是座在床上靠着床头睡,防止发鬏撒掉。她帮别人干活插秧和薅秧时,总有一帮子年轻人围着她转,没话找话地斗乐,一天到晚,她周围总是笑声不断。 细娘每天时时刻刻哼着小曲,心里总是乐滋滋的,不知道什么累,什么叫做愁。有回做饭哼着小曲心不在焉,做面条时,不知道是那根神经犯了毛病,将一坨肥皂当成盐巴放进锅里,把我和细爷俩人吃得满嘴直冒肥皂泡儿,为此细爷和细娘还吵了起来,一生气,细爷把一锅面条倒进了天井里。 细爷是个裁缝,个子高高的,头发自来卷,走起路来雄赳赳气昂昂,身子笔挺笔挺的,十分精神,人也很帅气。他的裁缝手艺,在十里八村都非常有名,他给你量体裁的衣服,不论是男人,女人,大人,小人,高、矮、胖、瘦,都十分得体,并且手脚麻利,做工又快又细腻,因此,赢得了不少的生意。 细爷他没有裁缝铺面,就是挑着缝纫机,到各家各户去串着做活儿,有大户人家,一做就是半个月、一个月,管吃管住,最后,就是按做衣服件数和质量收工钱。 细娘认识细爷,就是因为细娘的姐姐要出嫁,在她家做了半个多月嫁衣,看上细爷的。 细爷在外做活儿十分繁忙,有时候这家的活儿还没有做完,另几家就排队等着,在这家还没有收摊子,那家就抢先把缝纫机抬走了。因此,细爷一年四季就经常捞不着回家,如果在离家附近做活儿,即是晚上回来,十有八九见不到细娘的影子,她不是回娘家、就是去姐姐家,要么是串亲戚,或者是邀三朋四友去看戏。 细娘她特别爱玩,喜欢热闹,家里又没有孩子和农活,一个人在家的确是闷的慌。她人本身长的又漂亮,个性活泼,性格外向、开朗。围着她身边的男人,女人都很多,似乎整天与人有笑不完说不尽的话儿。 一次生产大队“三、八妇女节”召开全体妇女大会,在台上讲演姓洪的生产大队长,一眼就看到台下一个头发乌黑,梳得油光发亮,发鬏翘着朝天,旁边还插一朵雪白的枝子花儿,柳叶眉下一双跳动眸子,正紧紧地丁着自己,不时地点着头,情不自禁地抿着嘴在笑呢。 俩人一对眼,使姓洪的大队长心里为之一震,哦,我们大队竟有这么漂亮的女人?她是谁?一定是刚过门的新媳妇吧,不然,我怎么没有见过她呢。 大队长他人虽然在台上讲演,但心里一直在开小差,开始盘算起来,哼,一定要得到这位小“仙”人儿不可。 会,终于散了,洪大队长在会场故意绕了几圈,转到细娘身边。本来性格外向,见面就熟的细娘,一见帅气的大队长前来和她搭讪,更是兴奋不已,热情有加,恨不得上去挽着这个不属于自己的男人。 对面山坡、岸涧上的杜娟花儿都开败了,田里的秧苗儿由青开始转绿,小燕子在窝边啪打着幼嫩的翅膀,盼着妈妈带着虫子回来。 神不知,鬼不觉,不知什么时候,洪大队长就悄悄地和细娘好上了。 那年夏末,双抢收割过后,生产大队召开全体社员,动员大会,要求每个生产小队派出四十名劳力,去县上兴修水利,也就是修水库。 细爷的名字赫然在目,这是洪大队长指示细爷所在的生产小队长安排的,为了和细娘继续好下去,他不得不昧着良心这样做。 生产队长通知细爷去县上修水库时,细爷辩解说,自己是个体手艺人,从不在队里参加生产,修水利,也不应该派到自己头上来,因为他的裁缝活儿很多,不能影响顾客,说什么也不去。 生产小队长把他的意见报到大队后,得到大队长的答复是:“你是生产合作社的社员,县上有重大的工程建设,是每个社员都有义务,不仅要积极响应,还都要积极参加,这是县上的规定,”这个借口,的确是天衣无缝。 胳膊拧不过大腿,细爷一走,细娘就“疯了”,整天东家串,西家跑,没边没落。而洪大队长,这时候就成了我们家的常客,有时白天,有时晚上,有时半夜也来。当然这个,只有天知,地知,他知,我知,外人是不知情的。 晚上我睡外房,细娘睡里厢房,两间房都从一个门进出,外房门对着堂屋的天井,进里间厢房也有一个门,但必须要从我睡觉的外房经过,才能进入。 那天晚上我刚睡下不久,只听见外房门“吱丫”一声,一个黑影在我床前一闪而过,我很害怕,大声叫了起来,细娘听到我的叫声,她当然心里明白, 在里 厢房喝斥我:“怕什么,睡你的觉,哪有什么事啊。” 那年我已有六岁多了,朦朦胧胧,说知道什么,但又什么也不懂。 细娘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把外房门栓上,我注意到这天晚上,她特意留了个门缝。 不多会儿 ,就听到里厢房有人和细娘说话: “你家门前两山峰,一条蟒蛇要进洞。”啪啪啪,只听见细娘几声巴掌响。“嘻嘻嘻,你这个坏东西,丑死人了”的打情骂俏声,片刻,里厢房的灯就灭了。当时我听见吓了一大跳,真以为屋里钻进来蟒蛇了,吓的我缩在被窝里埋着头大半夜。 第二天,我注意到,细娘对我的态度开始有些变化,动不动就骂我,有时,无事找事,常常对我翻白眼,说细爷和她不应该收留我。 那时我人虽然小,但是她和洪大队长的来往,我历历在目。当然细娘也不敢对我太凶,她害怕我把她和洪大队长的来往,告诉我细爷和我细姑。 因为细爷不在家,细娘动不动就往娘家跑,做饭有一顿没一顿的,我多半时间,在我细公(即叔爷爷)家吃饭,因细姑还没有出嫁,晚上就跟细姑睡,但我从不将我细娘和洪大队长来往的事给细姑说。 一天中午,细娘正要做午饭,我刚好去灶屋喝水;我家灶屋穿过天井,有个后门,不一会儿,洪大队长悄悄从灶屋后门进来,手里提着用白纸裹着,上面搭块红纸的点心包,他将点心包放在餐桌上,一把将正要做饭的细娘反腰抱住,“小仙人,我想死你了。” 细娘见是洪大队长,也不顾我的存在,丢下手上掏米萝,跳起来用手臂勾住他的脖颈,照着人家的嘴狠狠地猛亲,两人嘻嘻嘻,笑的前仰后翻,而洪姓大队长,称机把细娘抱到灶台后面,放柴草的地方按倒,吓的我打开后门拔腿就往外跑。 时间过去了不知道多久,细娘喊我回来吃饭时,她早就把饭菜扣在桌子上了,胀红着脸对我说:“你跑到哪里去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吃饭,你看饭都冷了。这里还有点心呢,你吃吧。”说着把点心向我推过来。 一次我在后山和几个小伙伴摘野葡萄玩,老远就见一个人急匆匆向我走来,走近一看,是洪大队长,他上前拉着我到一边,急不可耐问:“ 细伢儿,你细娘在不在家?”“在。”我脱口而出。“那你现在赶快回去,叫她在灶屋等我,我有要紧的事找她。” 我就象接到命令的警犬,离了弦的箭,疾步跑回堂屋,把洪大队长的话,告诉正在纳鞋底的细娘。 细娘在灶屋后门放了把椅子,将门虚掩着,等待洪大队长到来。不一会,洪大队长象个幽灵,影子一般飘了进来。人还没有站稳,就气喘嘘嘘地拉着细娘:“小仙人,你赶快出去躲躲,我‘堂客’(即老婆)知道我们的事了,她正在半路上往你家赶,扬言要和你拼命呢。” 细娘一听这话,脸由红一下子变得象张白纸,白生生的吓死人。吓的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知道往细姑家跑。 细娘生性柔弱,她见过洪大队长的老婆,她身材高大,气势威猛,她要是和你拼起命来,你必死无疑。 这时,洪大队长转身去找生产小队队长,然而,这回又是我们生产小队队长和几名队委出面,拦住了洪大队长的老婆,说让他当面向老婆,写出书面检讨和保证,才平息了这个事件。 我们村子因山势,面朝东,是典型的座西向东,前低后高的南方山冲,村头两棵千年古香樟树上面,喜雀窝就有十几个,啄木鸟啄的树洞里,还有不少八哥,在树洞里面做窝下蛋。到了春天,外村孩子常来和我们一起掏鸟蛋。有一次我掏鸟蛋,在树洞里掏出一条死蛇,吓的我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细爷修水库一走就是半年多,连春节也没有回来过,听说是要赶工期,赶在第二年四、五月雨季洪水到来之前,就要把水库大坝修好,以便蓄洪。我也非常想念细爷,盼望他给我带好吃的东西早些回来。 一天下午,细姑悄悄地告诉我:“你今晚就在家里睡觉,晚上我们有重要行动。”我好奇的追问她,她显得很神秘,但就是不说。 我睡觉的外房没有窗户,进里厢房,也就是细娘睡的房,有个窗户开向后面的天井。窗户没有玻璃,一年四季,只是在窗户格子上糊一层白纸,作为避风透光用。 半夜了,我睡得朦朦胧胧的,只听到里厢房窗户外有人在大喊大叫,一道强烈手电光从撕开的窗户纸外,直射窗户对面细娘的床上,几个男女向里面喊话:“姓洪的,你这个狗东西,爬灰佬,到处爬灰,现在又爬到我们家里来了,你欺人太盛。你是个大队长,就这么不要脸哪,三更半夜,你趁人家男人不在,跑到人家家里来爬灰,你好大胆啊,今天我们非要杀了你不可,还要到公社去告你。” 那些人喊着,好象有铁器和木棍样的声音,在窗户上敲得嘣嘣作响,我吓的蒙着被子缩成一团。 不一会,一阵风从我床边刮过,一个黑影夺门而出,跑向前堂屋天井。 原来,是细姑和她的一些朋友,半夜来抓奸的。 听细姑说,她们早就知道,细娘和洪大队长的事,只是没有得到细公,大爷,二爷,大姑,二姑他们的支持,说他是个大队干部,才很久没有下手。 现在是忍无可忍的时候了,这几天他们早就做了埋伏,还专门为此买了能装四节电池的长手电筒准做备,就等姓洪的到来。今天,终于看到姓洪的半夜鬼鬼祟祟来了,非要在床上抓他个现形不可,就是要吓呼吓呼他,使他不敢再来,并不是真的想把他杀死,那样闹出了人命,是要犯法的。 第二天天不亮,细娘就起床,收拾收拾,拿着包袱躲回娘家住了一个多月。此事在外修水库的细爷还蒙在鼓里,全然不知家里出的事。 洪大队长老婆是生产大队妇联会委员,人缘不错,很受大队妇女们的信赖,两个女儿,老大都十多岁了。只因姓洪的非常好色,不顾多次给老婆立下永不爬灰的“誓言”,就是死不悔改。他利用大队长身份,与大队很多名妇女有着不正当关系。 老婆是看在两个可爱女儿的份上,没有和洪大队长离婚,只是一味地和他怄气,虽然保证书手里拿着一大沓子,没有一点办法来阻挡这个混帐东西和女人鬼混。 听说公社董书记,得知他被人家活活捉奸在床上,气得大发雷霆拍桌子,说他是个坏蛋,要法办他。再加上他工作散漫,一些领导和群众对他早就有意见,经过公社党委研究,撤了他大队长职务,让他修水库去。 对面山上的杜鹃花儿,花蕾又压满了枝头,有的花朵在悄悄地炸开,布谷鸟儿的鸣叫,提示人们,又一个春天来到了。 细娘从娘家回来后,就大病一场。她不吃不喝,整天躺在床上不起,也不出门,人也瘦了两圈,不象以前,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乌黑的长发散乱不堪,柳叶眉下一双水灵灵大眼睛,凹下去一个窝,也显得无神,不时地恶心,想吐,还经常打发我去后街给她买酸李子回来吃。 细娘母亲听说她病的利害,专门请来郎中为她看病。郎中搭脉后,笑不可言,抱拱双手对着我说:“细伢儿,恭喜你啰,你有细弟弟啦。” 哦,原来细娘得的重病,是因为怀孕反应啊。她娘俩,对视了好一阵子,都“愤恨”地低下了头,看得出,细娘悔恨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水库完工了,细爷带着喜悦的心情回到了家。将近一年不见细娘的面,但细爷热情、主动前去拉细娘的手,看起来细娘有些说不出来的别扭和异样。 细爷走时,细娘那种风姿灼韵,甜美笑容象是不存在了,而且看她说话和她的眼神,总在躲闪着什么。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细娘怀孕,细爷终于知道了她的这件丑事。为此,细爷和细娘大打了几场架,晚上细爷让她跪狗耳刺。细娘浑身上下,被细爷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听说打得细娘都流产了。 事件无声无息地过去了,田里青蛙的鸣叫,打破了山冲夜晚的寂静,山,还是那么绿,水,还是那么清,门口那个水塘的鱼儿,每天早上,照样一群群浮出水面,张着大嘴吐泡泡。 田里秧苗已泛绿了,满山的红杜娟花儿,又开得接近了尾声,剩下只是春、夏相交的气息,还有满山冲流动的浮云。 大跃进时代的到来,大屋门前水塘东北岸边,两棵千年古香樟树,也被人伐倒熬了樟脑。 随着古香樟树的覆灭,村南头柴铺窝上巨大的,一片片红松树也被砍伐,一棵棵运走去练了钢铁。 从此,一进四重门的连体大老屋,就此破落了。人死的死,搬走的搬走,对我最痛爱的细姑,也出嫁结了婚,她跟着地质师的细姑爷,一起到贵州去了。 我很想细姑,想起和细姑一起掏鸟蛋,摘杜娟花儿,追野兔,采莲藕,摘菱角,下河摸鱼、捉虾的日子,多好玩啊,这些都已远离我而去,只有留在我脑海中的回忆。 细娘和细爷生的两个儿女,也长大成人了。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细娘得了乳腺癌,那个时候农村还是缺医少药,第二年,她丢下细爷和儿孙,痛苦地离开了她难以割啥的人世。 细爷呢,我去看他时,过去潇洒、帅气的他,也不见当年身影,腰也弓了,人比年轻时也矮了许多,只有三岁的小孙子,喊着爷爷,围在他身边跑来跑去。 我儿时那一大栋老屋也不见了终影,出现在老屋地基上是一片桔子园。虽然是寒冬腊月,但枝头上仍然挂着不少洁白的桔子花儿,含着羞色,在寒风中抖动。 我站在此地,此情此景,无神地回味着昔日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哎!…… 责任编辑 陈林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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