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一个小县城的环城路一侧，有一处花园式的居民小区，小区的对面是一块即将被开发的空地，空地的边缘有一个多年失修的池塘，池塘的旁边有几棵苍劲茂密的翠竹，几棵错落有致的香蕉树，几间破旧不堪的猪圈，竹林的旁边零落地住着几户人家，比较显眼的要数三岔路口的一幢两层的老式楼房了。 说这两层楼显眼，是因为它的周围几乎都是低矮的平房，甚至是只砌半截围墙的几近荒凉的宅基地，因此，看起来似乎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说这两层楼老式，是因为它的外墙既不是铺贴着金碧辉煌的琉璃砖，也不是镶嵌着粗糙坚实的碎石米，依稀可见的是普通的石灰粉，但岁月的风霜早已在它的上面涂抹上了一层薄薄的苔藓，看上去黑乎乎的，像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老人的脸。 据说这两层楼是老女主人在20年前靠摆地摊卖水果、卖菜，用艰苦奋斗、省吃俭用积攒起来的钱才建起来的。因为建设多年，加上地处老乡，站在花园式的居民小区门口往对面看，远远望去，有点荒凉，有点萧瑟，和花园式小区无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20年后的今天，老女主人也过了花甲之年，她结婚得早，加上大儿子也结婚得早，因而她的大孙子也快到了“谈婚论娶”的年龄了。老女主人有一个秀气雅致的名字，叫秀金，名如其人，听说年轻时的她，梳着两条大大的长长的辫子，笑起来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妩媚极了！令人扼腕叹息的是，她中年丧夫，手脚利索、雷厉风行的她，为了子孙，只能化悲痛为力量，更加起早贪黑、劳作不休，开荒垦地，浇菜种田，这是她的家常便饭。当儿女们劝她在家安享晚年时，她却坚定地回敬大家一句：“有种田才有饭吃！”唉！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不种田就没饭吃？儿女们听了不以为然，甚至有点哭笑不得，于是只好作罢，不再劝说，就权当做是让她老人家活动活动筋骨、锻炼锻炼身体好了。 (二)老女主人的意外收获 秀金不是艺术家，却有着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她不是猎人，却总会捕捉到一些“猎物”；她不是拾破烂的，却总会捡一些柴草、纸箱、废铁之类的物品回家。当村民走过小楼旁，会发现门口拥挤地堆放着一些干柴、纸箱、箩筐、水桶之类的东西，很显然，这些都是老女主人的“劳动成果”。尽管堆放得秩序井然，却让儿子和媳妇无可奈何。 就在不久前，秀金意外地捡到了好几样特别的东西——大多是生活用品。刚开始是暗中窃喜，后来心里却起了疙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一天中午，刚刚吃过午饭。 秀金按捺不住喜悦对强生说：“娃儿，妈从对面小区内捡到了几样东西，不知是不是能用？” “什么东西？”“拿出来瞧瞧”强生和他的老婆异口同声地说。 秀金如数家珍，一样一样，变戏法似地拿出来，数码相机、排气扇、热水瓶、电吹风、电蚊器、电水壶、电扇、台灯、衣架，插座，甚至是保心安油、双飞人，还有几瓶罐装糖果！ 媳妇一看，眼睛一亮，大腿一拍：“哈哈！妈，我认出你这些东西了！我知道你这些东西是从哪儿弄回来的！” “哦？”强生一听，一脸狐疑。 “早上我送越越去幼儿园读书的时候，在离幼儿园门口不远的空地上就看到这些东西，当时我正纳闷呢！寻思着那些东西堆放得那么整齐，到底是谁家打算扔掉的呢？还是只想暂时堆放、等待搬运的呢？”强生的老婆叽里呱啦地说着。 “放学时间，我去接孩子回家的时候，路过那儿，没想到那些东西还原地不动地搁在那儿，我就笃定那些东西应该是人家打算丢掉的啦！”强生的老婆顿了顿，继续说着。 不过话锋一转，她又说：“嘿嘿！虽然这么断定是人家打算丢掉的东西，我也不好意思拿回家的。我若无其事地经过那儿，头也不回就回家了。没想到最后居然被您拿回来了。” “是啊！既然您下午送小孩上学那些东西还在那儿，那就说明是人家遗弃的东西，再说您是老人，怕啥？何况是人家不要的东西，又不是偷人家的！”强生的老婆加了一句。 媳妇之所以这么说婆婆，是有原因的。因为秀金向来就有这个习惯，在出门走路的时候，经常都会留意路边的干柴、竹片、纸箱之类的东西，干柴、竹片捡回来给二媳妇熬猪菜，纸坯、钢筋等就积攒起来卖给收破烂的，给儿子补贴家用。 而年轻人嘛，就不同了，年轻人都比较顾及面子，更何况要经过门口的保安亭！还有小区门外的那么几个侯客的三轮车司机！毕竟你是不是小区里面的居民，人家可是了如指掌，再说每天接送孩子读书，在小区进进出出的，和保安和三轮车司机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即使他们嘴上没有说你，心里肯定在想：“咦？刚才这个女人带着小孩进去幼儿园，明明是空手进去，怎么出来的时候手里拎这么多东西？”就算是捡人家丢弃的东西，也需要厚着脸皮，鼓起足够的勇气的。 （三）老女主人一家的疑惑 对于老婆的“胆小行为”，强生不但没有埋怨，反而深表理解，因为换做是他，也不敢在别人的地盘，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拿着别人的东西大摇大摆地走出小区的大门。 不过强生脸上的疑云更浓更重了，“人家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坏掉这么多东西吧？这么多东西一定是好的！”强生一边说着，一边一样一样地端详着这些东西。 秀金却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整整齐齐地堆在小区的停车场旁边，我就搬来了。” 接着，强生在一个盒子里取出一把电吹风，用插头插进家里的插座，“呼呼呼呼……”没想到电吹风真的震动了起来，“嘿嘿！完好无损！”强生喜出望外。 强生一件件地试着，电吹风动起来了，台灯亮起来了，灭蚊器闪出了“哔哔”的火星，排气扇妥妥帖帖地装在原有的盒子里，而保心安油、双飞人、零食的盖子上显示的生产日期却是不久前！甚至热水壶里的开水还冒着微热的烟气...... “哇！这样的人家也太有钱了吧？！怎么好端端的东西都扔了呢？怎么舍得呀？”“这么好的东西都淘汰掉，那说明他家里还有质量更好、档次更高的家用品咯。”强生夫妻俩一惊一乍地感叹着。 “这家人既然这么慷慨有钱，舍得把这些完好无损的东西都扔掉，那怎么不直接送给亲朋好友呢？难道他家一个亲戚朋友也没有？或者是他家的亲人朋友都很有钱，怕他们嫌弃，看不上眼，所以干脆放在楼下，有意让哪个路人看得上眼，爱拿就拿去？” “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啊！这么好的物品也扔，可以想象得出他们家肯定是衣食无忧、随心所欲、养尊处优了！”强生的老婆最后下了这个结论。秀金说：“看来我们今天也算是运气不错的，捡到这么多好东西。说实在话，这些东西专程去买的话少说也得几千块钱啊！” 秀金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说：“噢！刚才我不能确定这些东西能不能用，所以一些东西没有拿来，现在看来，既然是好使的东西，那我现在就去把它们统统拿来？” “哈哈！刚才是因为送小孩上学，那些东西才顺便被您‘捡’回来，现在好像没什么理由进去小区了啊！您如果敢去那也好啊！” 于是，秀金的右手拎了一点自己特意腌制的咸萝卜，说是要拿去住在小区里面的一个亲戚，左手却拿了一个大黑袋子，拧成一团，攥在手心，一步一步，若无其事地向花园小区的方向走去…… (四)奢侈行为的背后 不一会儿，秀金回来了，但是却空着两只手。儿媳妇用疑惑的眼神迎住婆婆。秀金的脸有点尴尬，也有点神秘，她用食指堵在嘴边，“嘘——”了一声，接着压低声音对儿媳妇说：“原来是小区里有一个50多岁的妇女死了！是因为生了病才过世的。” “噢！怪不得……”强生和他的老婆听了恍然大悟。 “听说她的家人为了冲喜，就把这个女人生前用过的所有东西都扔了，包括她睡过的床、坐过的椅……然后又整车整车地往家里购置了很多崭新的家具和生活用品。” “哦？即便如此，也至于扔了那么多值钱的家具吧？毕竟那个女人可是他们自己最亲的人哪！就因为生了一场病，就要排斥她生前用过的所有东西吗？”强生对这个死去的女人感到不值，同时也对这家人的做法感到费解，甚至有点愤愤不平。 “妈，您是怎么知道这回事的？”强生追问母亲。 “我刚想进去小区，就正好遇见了小区老板的母亲，我和她寒暄了几句，就提到了我捡到东西这事儿，没想到她却向我透露了事情的真相。”“她既然告诉我实情，我肯定不会再去拿了，所以就返回来了。”“她还告诉我，这家人昨天也扔掉了好多家具，结果被小区的女清洁工用车拉走了，据说是往自个儿家里拉去的。” (五)迷雾被拨开之后 “唉！真是‘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啊！她不向我透露那回事，我心里就比较踏实，她这么一说，我心里就起了个疙瘩。” “安全起见，把那些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用金银花粟草洗洗，洗去晦气，再在太阳下晒上几天，就好了！”尽管是迷信的说法，但强生也只能听从她母亲老人家，一件一件地拿出门外，洗好，再一件一件搬到阳台上，放在温暖的阳光下曝晒…… 但强生心里却感慨不已：为什么长久以来，人们总会谈“病”色变？尤其是“死”这样一个字眼！其实对于久病不愈、受病魔折磨的人来说，死亡对她来说也许是精神上和肉体上的一种解脱，她只是选择了另一种生存的方式，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存在着……像这个女人的家人，用“一丢一买”的方式——美其名曰“冲喜”的做法是愚昧的迷信？还是奢侈的行为？抑或超前的卫生免疫意识？ 那天夜里，强生躺在爱的席梦思上，带着这个问题，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梦里呈现的是一幅尽显天伦之乐的生活画卷：和蔼可亲的母亲，右手握着捡来的灭蚊器在追赶着蚊子，而自己正悠哉悠哉地听着《幸福恋人》，电脑前照明的正是母亲捡来的台灯，此刻正弥漫着温馨柔和的光，老婆刚刚洗过头发，一头烫染过的略卷的长发在电吹风的吹动下飘逸地飞扬着，机灵淘气的儿子拿着奶奶捡来的数码相机在拍摄着家里平安快乐、幸福美满的一幕…… 作者信息备注:HLHC744306521， 原名方惠存，微信昵称:粲然一笑，广东惠来人氏，微信号:hlhc744306521。 责任编辑 陈林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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