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宣传队排练好的节目攒足两个小时左右的时侯,就该给连队演出了。第一次演出,指导员按排在场地的前面为老乡留出一块空地,庄里人兴高采烈地都来了,大山里的人从没有看过文艺演出,那天老乡们开心极了,家家都搬来竹椅板凳,比过大年都开心,一个个欢天喜地,笑声连连。一个四川车灯形式的节目,里边有几句四川方言对白,让老乡们记忆犹新,其中一句:“爬远点,我才不张视你!”过后被庄里人当成流行语,两年多还津津乐道,言传不忘。 部队刚开进山里的时侯,因为庄里人从来没见过解放军,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的老百姓怕当兵的,见到我们躲着走,不敢和我们说话,后来,通过宣传队几次演出,老乡再见到我们会乐呵呵冲着我们笑,慢慢地开始主动和战士打招呼。 房东许海叔也变了,从不说话的他,有时会和战士们聊几句,他说话声音很低,很柔和,常绷着的脸开始放松,老婆婆见了当兵的也乐个不停。 有一天,老婆婆在院子里和战士们开玩笑说:“要感谢你们解放军的,是你们把我家里头这个哑巴治好了,会说话了。”说着还拍了许海两下,许海不好意思的低头笑。 一天晚上,我和苏圆又去竹林,闲谈中,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猛的想起,多少天都没听到山谷中的箫声了。 我问苏圆:“你能猜到那个吹箫人有多大吗?” 苏圆想了想说:“一定不会是年青人。” 我又问:“你从哪方面看他不是年青人?” “你听他吹的那些曲子吗,没有一个是现在流行的,另外,他吹的那些调调,全是过去的川剧调,还都捡那些悲悲苍苍的调子吹,你说,他会是年青人吗?”苏圆分析的头头是道。 我认同地点点头,我和苏圆都沉思在那里,好长时间没有说话,猜想吹箫人的样子。 晚风清爽,弯月如勾挂在芭蕉叶下,山谷中“咕噜、咕噜”的流水声隐隐约约,清澈入耳,在这静静的山谷中时而会听到“咕咕、咕咕”的山鸡啼鸣。远处一阵清风吹动竹梢发出“沙沙”声响,好像一首静乐曲里轻轻摇响的沙铃,静静的,一切都似有似无,轻轻的,一切又都洗耳可闻。突然,“嗷、嗷”两声山鹰短促的凄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叫声在山谷里回响,掀起一阵阵声浪,回声渐渐变弱,最后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可是,因突如其来的凄叫鼓噪了耳膜,瞬间再什么声音也扑捉不到了。 那天夜晚,我和梁海玉静静地坐在山谷边,感受着大川里夏夜的宁静,我们不敢大声说话怕回声惊扰了寂静的夜。我们悄悄诉说着各自的心事,介绍着家乡的风俗。在那个我无法忘记的夜晚,我感到了战友间心心相通、情意交融的纯洁无暇和真诚相待。 从那一夜起,我和战友在真情无私的交流和山谷呼喊传语中穿越了心灵的屏障,从那一夜起,我和战友连接了远古烽火熊熊的烈焰,传递了战友间真情无价的含义。从那一夜起,铸就了我和战友无怨无悔的生死之交。 宣传队按部就班的排练节目又一个月了,有个四川车灯的节目,是采用了四川车灯戏的老调子,和剧情有些不太和谐,梁海玉要改动一下。 那天晚上,我和梁海玉还有苏圆三人在一起研究修改那段曲子。酝酿了几遍后,梁用二胡试奏,觉得其中一段还不够理想,反复变着音符拉了几遍,梁还是摇头。 正在这时,山谷中那支竹箫响起了,吹的正是梁反复拉过的那段。梁不满意的那几个音节让吹箫人改动过,整段吹奏下来,感觉特别亢奋,苏与梁会意的笑了笑,梁立刻按吹箫人的调子稍加修饰,那个节目的全部曲子就完成了。梁用五线谱记录下全段音乐,后来与词相配合效果很好,吹箫人,又增加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又要给战士演出了,演出都按排在晚饭前,因为山里没有电灯。 演出前,我看见正面的座位多了一排桌子,桌子上摆着茶壶、茶杯,还有当地的水果,感觉气氛与往常大不一样,估计有首长到来。 当全连战士都到齐后,连干部簇拥着一位身穿军装而没带领章帽徽的人从连部走出来。来人看起来十分拘束,衣服褶皱未平,也不合身,裤脚挽在膝盖处,像要下水田似的。他走在队列前边眼睛和手脚不知如何运作,连姿态都显得异常生硬,想着把步子走好,却偏偏东倒西歪。 他拘束地走到中间桌子边坐下,结果前身却斜向队列一侧,面部僵持,一副特别滑稽尴尬的表情。 战士们对首长的任何作态都不会持怀疑态度,经常有首长做派另类,那是首长的特别之处,往往做派随意的首长更能引起战士们的好感,这都无可非议。 观看演出的队伍里因为来了首长,那天宣传队的演出特别卖力。演出结束后,指导员按排宣传队全体队员与那位首长一起合了影。不过我看不出那个人有首长的派头,反倒觉得他很像当地的老百姓,他总一味的客气,那身军装穿在他身上也不协调,很不自然,而且他走路也稍有点瘸。 晚饭后,通讯员到宣传队通知,叫队长、苏圆,还有我一起去一趟连部。 责任编辑陈林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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