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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精升官记(三十)/陈林先

2018-12-2 15:09| 发布者: 陈林先| 查看: 5418| 评论: 0|原作者: 陈林先

摘要: 三十 安东县扫除青壮年文盲验收工作在皆大欢喜的气氛中结束了,省验收小组对抽查到的刘集镇打了高分,这也让刘集镇的领导松了一口气,要是真出了问题,就凭那次参加预演时迟到,县上还真饶不了刘集镇的书记乡长 ...
                                                                                              
       安东县扫除青壮年文盲验收工作在皆大欢喜的气氛中结束了,省验收小组对抽查到的刘集镇打了高分,这也让刘集镇的领导松了一口气,要是真出了问题,就凭那次参加预演时迟到,县上还真饶不了刘集镇的书记乡长。然而,县领导的高兴劲还没落下,西宋乡就出了一件大事,而且是死人的大事。
       渤海市的北邻是沟壑市,沟壑市是沟壑油田的主要分布地,沟壑市的GDP主要来自油田,这不仅单靠油田的产值,还有那些因为油田衍生出来的行业,如炼油厂、化工厂、油田机械设备等。沟壑市的老百姓也因为地盘上有油田的存在,日子过得也比相邻地区老百姓高一大截子,而且这些老百姓中更是出现了一批富地冒油的人,他们住豪宅、开名车,经常出入高档会所,当地人给这些人起了个外号——油耗子,他们就是靠偷放国家的石油发了财,有的是在输油管线上打孔放油,有的是贿赂守井的工人直接在抽油机上放油,由于地方上有保护主义作祟,只要油田系统不找上门,地方上的公安一般不主动打击,直到前年有一伙油耗子竟然在输油主干线打孔放油造成大量的原油外泄,污染了几十亩玉米地,给油田造成了几百万的损失,引起了石油部和省政府的极大关注,沟壑市才加大了对盗油行为的打击力度。
       有赃物就必然有销赃的,盗出来的原油除了一部分被偷偷卖到本地的炼油厂,大部分原油流向了临近地市的小炼油作坊,这就让临近地市的炼油作坊多了起来,当地政府为了增加收入,也就听之任之,而这些炼油作坊的设备不过就是在荒郊野外支一个自己焊的蒸馏罐,用煤炭加热而已,一旦管线堵塞必然引起爆炸,曾经有亲兄弟俩一块葬身火海,这些小作坊主是在拿命搂钱。
       安东县在渤海市的最北段,理所当然地近水楼台先得月,小炼油作坊相比要多一些,虽然达不到村村冒烟,但每个乡镇都有四五个,炼出的汽油柴油都流向了个体加油站,甚至流向了一些大加油站。一开始,原油是沟壑市的油耗子来送,但由于安东县卡子太多,这些油耗子只能送到安东和沟壑市交界的地方,再由安东当地人接应,这些接应的人早就打通了关节,有了保护伞,原油会很顺利地到达炼油作坊。有一些大胆的安东人就加入了运输原油的环节,赚取其中的差价,一辆自行车驮运三化肥袋子,就可赚七八十元,甚至一些教师也在周六周日加入了这个队伍,更有一些胆大包天的深入到沟壑市里面,抢收因油耗子打孔溢到地里的原油,这可是无本的,利润更大。
       沟壑油田眼见国有财产不断流失,油田公安处也加大了打击力度,既从源头上堵住漏洞,又对运输环节层层盘查,手段逐渐强硬起来。
       林俊升的堂哥林俊虎有个女儿在沟壑学院上学,每到种完麦子收完棉花,林俊虎就去沟壑市看女儿,由于两市离得较近,他一般是早晨去下午回来。他先在村边坐去县城的车,再从县城坐车去沟壑市,中午陪女儿吃了中饭就往回赶。就是那么巧,他这次坐的从沟壑市到安东县城的车还没出沟壑市就坏在了路上,林俊虎只好和其他乘客一样在路边等来接应的车。
       一切似乎是命中注定,想躲都躲不了。林俊虎在路边也就站了几分钟,一辆单排130卡车在他面前停下来,同村的周峰在驾驶座上向他招手。林俊虎见有顺风车可搭,也就高兴地上了车。
         “俊虎叔,又去看孩子了?”林俊虎一边开车一边问副驾驶座上的林俊虎。
         “嗯,哪年也得两趟,快看到头了,明年就实习了。”林俊虎点了一颗烟塞到周峰的嘴里说。
         “学的啥专业?现在大学生可不包分配了,得自己找工作。”
         “和造酒有关的专业,你俊升叔建议学的。”
         “那工作不用愁了,可以进久精舅爷爷的公司工作,不过,得一辈子在乡下了。”
         “酒厂可能要在县城建厂房,俊升说等妮毕了业进县城的公司。你这次又拉了不少啊!”
         “嗯,四十多袋子,昨晚没敢走,怕晚上有流动卡子。”
         “得小心点,听说现在查的很严,不像以前罚点款就放了,别栽进去。”
         “嗯,我也是很小心,拉几趟就不干了,晚上查得严,我就白天走,大路看似危险,其实比小道安全多了。”
       周峰的话音刚落,就来了个急刹车,因为省道的前面出现了一道临时稽查站。
         “倒霉,再走几步就到咱们县里了,这儿一般没有稽查站啊,他们已经看到咱了,再掉头就会让他们起疑心,俊虎叔,你别慌,就说         咱们在寿光拉的白菜,你千万别下车。”周峰一脸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表情。
       果然,稽查站的人拦住了货车。
       一个穿着警服但没有肩章的人走到驾驶室旁,询问周峰车上拉的啥东西,周峰满脸堆笑地告诉稽查人员拉的是白菜,其实,这个稽查人员也是明知故问,车厢里的白菜都露着呢。
       周峰脚踩离合,档位挂在二档上,一边和这个稽查人员周旋,一边从反光镜里观察另一个稽查人员,那个稽查员拿了一个铁条,往白菜里乱插,插一次就抽出来看看,也就是插了二三次,铁条终于带着原油出来了。周峰一看那个检查员的表情,知道事情不妙,立刻猛加油门,车一下子就窜了出去,车门都没来得及关,手抓着车门把手的那位检查员被带的向前踉跄了好几步,一下子跌倒在地,险些被车后轮压着,另一位稽查员傻了眼,因为稽查车被司机开走加油了,身边没有可用车辆。
       摔倒在地的稽查员恼羞成怒,歇斯底里喊到:“暴力抗法,快开枪啊!”
       另一位稽查员一听,立刻掏枪向狂奔的货车开了两枪,也许是怕伤到其他车辆,这个稽查员开了两枪后,只能望着远去的货车无奈地收起了枪,而那位脸上蹭破皮的稽查员坐在路边气得破口大骂。
       周峰开着货车一路狂奔,好在离安东县境也就十几公里,不一会儿,货车就进了安东县地界,全身湿透的周峰见后面没有车辆追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就算本县有检车站,按老规矩交点罚款就可走人。
         “俊虎叔,好险啊!要不是我车不熄火,这回真悬,看来这买卖不好干了。”
       周峰见林俊虎不出声,还认为他吓傻了,笑着扭头看了他一下,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把个周峰吓得魂飞魄散,只见林俊虎口吐血沫子,早就不省人事了。
       周峰推了林俊虎一把,见没有回应,定了定神,立刻加大油门往县城赶,经过县交警三中队执勤岗时,没理交警人员的示意停车,闯岗疾驰,三中队的警车鸣着警笛在后面紧追,没三分钟就把货车别在了路边。
       周峰也急眼了,拉开车门直接和交警说自己是拉油的,车上有一个快死的,急着去医院。一位交警上车扒拉了一下林俊虎,喊了声是枪伤,车下的同事立刻控制住周峰,并给刑警大队打电话报警。车上的交警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往县医院开去。
       一切都晚了,林俊虎被拉到县医院急诊室时,早就断了气,子弹是从后背打入,正巧打在心脏上,由于车皮的阻挡,子弹没有贯穿,还留在了体内。因为是枪伤,又牵扯到偷油,公安局长邢延庆感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向县委县政府汇报了此事,县委书记刘保民在省城参加全省县委书记会议,担子落在了县长常路华的肩上。
       常路华是一名踏踏实实工作的干部,从他来到安东县的第一天起,他就感觉到了安东的政治生态环境不正常,拉帮结派,吃喝成风,为了追求经济指标什么路子都敢走,可越追求,经济反而止步不前,县里的几个企业单位大都在亏损,经济指标就靠土里刨食的农民支撑着,各项工作都存在或多或少的造假行为。他来到安东县后,也想有一番作为,可他发觉很多事都无能为力,他之所以施展不开手脚,和他刚来没关,是和安东的干部队伍有关,在整个县级领导班子,他能谈得来的,也就是县纪委书记董青元。董青元对安东的官场也颇有微词,可身为纪委书记的他也没招可使,他的上面还有县委书记,在安东县谁敢不听县委书记的话?董青元管不了那些事,他也不随大流去做那些不合适的事,只要对得起他自己的良心就行了。林俊虎出事后,董青元第一个赶到常路华的办公室,询问常路华的处理方式,他建议常路华对此事不要隐瞒,该曝光就曝光,那些小炼油作坊早该清理了,县里就靠每个炼油作坊的那点罚款就能发展经济是不可能的。
       常路华没敢轻易作出决定,他先给和他关系比较好的韩市长打了个电话,韩市长非常吃惊,让常路华务必和刘保民配合好,防止群体事件的发生,不能惊动省里。
       常路华及实地和刘保民汇报了此事,刘保民和韩市长的看法一样,让他务必稳住死者家属的情绪,不能出现上访事件,其实,公安局长邢延庆早就给他打了电话,他也及时地和市委书记欧阳普做了汇报。
       然而,事情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因为死者林俊虎根本不是偷油的,只是个搭车者,被公安局拘押的周峰也证明了这一点。很快,死者家属在一阵悲痛过后,在县政府的大门前聚集了百十号人,拉起了条幅,呼吁县政府给老百姓做主,承办凶手,还死者一个公道。
       事情很快牵扯到了许久精,因为有人在围堵县政府大门的队伍中,发现了林俊升的影子,赫赫有名的匞河酒业公司老总也在请愿队伍里,特别的扎眼,消息传到常路华的办公室,秘书立刻提醒他找许久精了解一下情况。
       常路华对许久精不是很熟,但也听说过他的事,知道他有一个效益很好的乡镇企业,现在卖给了他外甥林俊升。他和许久精第一次正面接触是在县领导欢迎自己的宴会上,许久精还趁人不注意偷偷塞给他一个鼓鼓的信封,他没要,他不是那样的人,他懂得没有白收人钱的道理,收人钱财就得替人办事,而这些事往往是见不得人的,他不想做违背良心的事,他要做一个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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