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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远不远

2017-7-6 17:37| 发布者: 陈林先| 查看: 5427| 评论: 5|原作者: 一地闲花|来自: 中国远山文学网

摘要: “菜籽跑了!”这是我在火车站遇到苏贞子时,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吃了一惊。吃惊不仅仅是因为菜籽跑了,还有她说这话的突兀。当然,她是苏贞子,苏贞子说话的思维方式自然与常人不同。是不需要理由和前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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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籽跑了!”这是我在火车站遇到苏贞子时,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吃了一惊。吃惊不仅仅是因为菜籽跑了,还有她说这话的突兀。当然,她是苏贞子,苏贞子说话的思维方式自然与常人不同。是不需要理由和前提的。

    我答“哦”的时候,脸上也努力做出听到这种话时该有的表情,一边在记忆里拼凑关于菜籽的影子。好像只有一丁点。记忆中的菜籽不过三四岁,过大的头容易让人有倒栽葱的担忧。

    天黄黄的,像是要下雪。缩着脖子的苏贞子脸也是黄黄的,像个多褶的老南瓜。桀骜不驯的短发横戳在额头,跟我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好像它们从来都没有顺从过梳子的走向。

    突然,苏贞子做了个让我等她的手势,弯腰拎起鼓囊囊的大袋子,蹒跚着向两个正往垃圾桶丢饮料瓶的年轻人走去,我才发现她的袋子里装的是大大小小的饮料瓶子。

     2

    苏贞子是我租住在巷子里12号时的房东。不过那是二十年前了。

    那时我和亮子刚结婚,我们在小城找了同一个厂上班,为了省钱,找了一间靠近郊区的房子。那是一溜低矮的平房,为了腾出一间房子出租,苏贞子两口子挤在另一间屋里,把有限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

    屋后是一大片菜地,附近的住户除了种菜卖菜,恨不得把自己折叠了生活,好腾出更多的空间出租。苏贞子家也有一小块菜地,有时候我早晨起来上班时,她早拔了鲜灵灵的菜放在我的窗台上。她男人起早去卖菜了。至于她不卖菜的原因听说是因为不会 计算。

  星期天不加班的时候,我和亮子才在家开火。因为怀疑她有病,每次苏贞子试探到我家串门时,亮子总像铁塔似得堵在门口,脸上的冰冷是傻子也读懂的不欢迎,让我很尴尬。好在她是苏贞子,是不介意的,只是隔着“铁塔”和屋内的我说几句话,灰土土的转回她的小屋。

    苏贞子那时不过三十多岁,脸色蜡黄浮肿,病恹恹的样子。每天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在煤炉上炖药,中药的味道就在风里四窜。我只在心里揣测她的病,我是个不爱打听的人。当然,苏贞子是不需要

    打听的,只要有人愿意倾听,她极其享受倾诉的愉悦,并倾其所有。苏贞子告诉我,她吃药是因为多年来怀不上,看了好多中医,总不见效。

    她的男人长脸,黄牙.又黑又瘦。靠拉板车维持生活。大概长期拉车扛重物,佝偻着背,看得人着急,总有想上去用力扳直他的冲动。亮子背地叫他“越南鬼子”,我觉得很新形象。

    苏贞子的时间多半花在洗洗刷刷上,好像有洗不完的东西。也许是想让她的男人看到:她苏贞子不是白白吃闲饭的,她也是忙碌的。实际上,苏贞子是个爱干净的女人。只是衣着的不合体,看上去有些邋遢。

    “苏贞子—— 药凉嘞。”有时她男人靠在门边抽烟,喊着苏贞子的时候,引起一阵喘急的咳嗽,排山倒海,身体也曲成虾状,听得人心里发堵。即便这样,他在苏贞子面前总有一种优越感,他对苏贞子

    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孬——子.。”声音弯而上扬,眼神里是不屑。这种自我良好的优越感只有每次他岳母来时收敛一些。

    他的岳母是个黑而壮的妇人,每次来的时候会拖着粗重的嗓音喊:“苏贞子——我买了排骨喂。”或是坐在门口抽烟时从口袋掏了钱让她女婿去买烟买酱油。她女婿接钱的时候腰似乎更弓了。听苏贞子说,她妈做了多年生意,余了一点钱,常常补贴她。

    在我们准备搬走的那年冬天,苏贞子抱养了一个女孩子,就是菜籽。之后,空气里便不再弥漫中药的味道。菜籽来的时候大概三岁的样子,还不会说话,有时候到我的小屋,有些呆呆的。

    再后来,听说那一片拆迁了,改建成环境优美的公园。我偶尔会想,苏贞子总算住上了新房子。



    3

    火车到站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恍惚。我看到苏贞子正厥着屁股追一个被小孩踢滚得的可乐瓶,又喘着气走来。

    “我现在搬走了。”

    “哦,我知道,你们那块早就拆迁了吧?新房子在哪个小区?”

    “早卖了。菜籽十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医生说准备二十万,我跟菜籽爸讲不治了。你晓得我们,我把她从尺把长养大,我也是不舍得的,哪有办法?可菜籽爸说卖房子。刚拿钥匙的新房子,我去看过,我跟菜籽爸讲,我要是能在这么好的房子里住一天也是快活的。有什么法子呢?还是卖了!好在治好了菜籽的病。”

    苏贞子叹口气接着说。

    “想着菜籽病好了,老了也有了指望,可菜籽大了,心也大了,她说她跟着我们苦怕了,就跟一个做生意的广州老跑了,还给她爸留了字条,说挣了钱就回来过年。”

    苏贞子板着手指头算,一年,两年,三年.....五年。

    “你看,都五年了。在外面打工的人都回来过年了,每年过年边我就到车站转,我怕菜籽回来找不到家,房租越来越贵,菜籽爸腰不好不能拉板车了,就收破乱,我们现在就租一小间地下室。”

    我的手机响了,女儿说到站了。我跟苏贞子说我女儿放寒假了,我来接她。苏贞子的脸上是羡慕的神情。

    “你说菜籽会不会回来?”苏贞子回头看着匆匆的人流,像是问我,又像自语。

    “总会回来的。”我安慰她。却感到自己的话苍白而空洞。

    天空空开始飘起雪花。一个年轻的女孩拖着行李出来,经过我们身边时,我看到苏贞子紧紧盯着她,提着大袋子跟上去。我在心里想那个女孩是不是有些像菜籽?那个女孩走近绿化带,就在她把一个绿茶瓶化成一道优美的弧线抛向垃圾桶时,苏贞子伸出了手..........

                                                     责任编辑  皮具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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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引用 舟上客 2017-6-17 08:44
赞同皮具叔叔点评!生活不管多难都充满希望!欣赏佳作!
引用 春归处 2017-6-24 17:11
非常成功的短篇小说。小人物的命运,小人物的悲喜,离我们那么近,进的可以触摸到那些疼痛与希翼!问好闲花。请多赐佳作!
   建议微刊分批推送小说故事版块的作品。
引用 露珠 2017-7-1 12:18
支持春归站长点评
引用 露珠 2018-6-29 11:08
赏读佳作!
引用 荷语 2018-7-4 13:02
欢迎参赛,预祝佳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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