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回去阳间的路到底在那里?” 我疑惑的问着老板。 “就在这里。” 老板拉着我停下了脚步,她一指前方。 我向前一看,不禁一呆,眼前正是刚刚那个叫张洋的鬼的墓地。 我看着修葺一新的坟墓有些疑惑。 “这里就是通道?” “对啊,这里就是去往阳间的通道。” 老板指眼前的墓碑,详细为我讲道。 “所谓阴阳相生,阳盛即阴,阴盛即阳,在这阴间,最阴的地方,就是最接近阳间的地方,这里只有 墓 地最接近,这就是所谓的死而后生。” 虽然大致听懂了,但我还是迷惑。 “为什么单选这坟墓,其他的不是也可以吗。” “就这座最干净,我很讨厌脏的。” 老板张着小嘴回答道。这让我很无语。 “走,我们进去吧。” 老板拉着我的大手,便朝着墓碑跑去。 她刚一接触到墓碑,变向泥潭一般陷进去了。 那墓碑周围泛起一丝涟漪,此时那里就像是一面水镜。 我也走了进去。 天旋地转,我感觉身子好像漂浮在空中,不多时,我的脚触碰到了地面。 我站直身体,向四周好奇望去。 这是一条漆黑的小道,路的两旁黑漆漆一片。 顺着小道,前面隐隐约约有光明传来。 “这就是去往阳间的路,我们只要顺着这条路走就行了,但是要注意,千万不能脱离小道,那里是一片虚无,无边无际,你一辈子找不到出去的路。” 老板神情严肃的对我警告。 “这里就是两界的交汇处?” 我好奇的细细打量,但是周围却全是漆黑。 B “现在还不是,这里是阴间的边缘地带,是出入两界间的必经之路。” 老板细心的解释回答。 “这要一直走,走到什么时候。” 我开始抱怨,因为向前看,还是一片悠悠,看起来这通道长的没边。 老板并没有回答我的抱怨,她反而扭头四处张望。 “这边上乌黑一片,你在看什么?” 我有些好奇的问道。 “在你眼里,这通道旁是漆黑一片,但是在我眼里可不是这种景色。” 老板有些得意的回答道,她扭头看着我,扬起骄傲的小脸。 “那在你眼里,这黑雾的后面是什么?” 在老板精致的眼睛中,那反射出来的光景给了我答案。 漆黑在老板的眼中,慢慢的消逝,黑雾退去,露出了一个个通道。 那一条条通道上,正行走着一些行人。 这些行人,全都是和我们背道相驰,他们正一步步走向阴间。 行人的脸上一片麻木,表情痴呆,他们毫无意识的行走着。 “他们都是去阴间投胎的?” 我颤抖声音问道,看着那些人木然的脸,我有些害怕。 “不错,他们都是阳间寿命已尽的人,到阴间来转生。” 我看着那里面的场景,依旧有些惊怕。 C “到了。” 我发愣,“什么到了?” “冥海到了!” 我向前看去,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片广阔无际的大海。 海水是黑色的,波澜不惊,死死沉沉的。 “冥海?” 我看着眼前的大海,再回首向后望去,却发现来时的小路已然不见。 我们两人站在海边,这海是突兀的出现,那路也是突兀的消失。 “我们怎么过去?” 我看着空空荡荡的岸边,没有一艘船只,只长满了一朵朵黑色的鲜花。 “用这个!” 老板弯下腰,随意的从长满鲜花的地上,摘下来一片花叶。 接着老板便把那花叶扔到了海里。 鲜花是黑的,叶片也是漆黑。 但是那叶片,接触到海水以后,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我张大了嘴巴,痴呆的看着猛然间,变大了几十倍的花叶。 刚刚还是一片手指粗的叶片,落下海后。突然间就放大了几十倍,变成了一座小船。 “走啊,发什么楞。” 老板一步跨到船上,后过身来看着我。 我也胆战心惊的站到这片树叶上,但还是有些不安。 “老板,你确定这树叶到海里不会沉了。” 我看着广阔无际的大海,有些担心的问道。 “这花叫彼岸花,又叫接引花,是专门横渡这冥海的。” 不知道怎么的,我觉得自从老板看到这冥海之后,她的心情就变得沉闷。 老板四处眺望,像是在寻找些什么东西。 得知安全没问题后,我也站在花叶上四处观看。 “不知道,冥海水是什么感觉。” 我蹲下身来,伸手想捧些水来看看。 但正当我快接触到冥海水的时候,老板突然大叫。 “不要。” 但是为时已晚,我的手已经伸进了海水里。 水有些冰凉,但是很柔软,感觉不到任何束缚。 这是我的第一意识,但是下一刻我便痛苦起来。 我突然感觉到,似乎有无数的牙齿咬住我的手指,边咬住边吸允。 并且一股大力从水下传来,要把我拖入水中。 我刚想大叫,一只温暖且牢固的小手紧紧的抓着我的肩膀。 这只小手用力,将我提了起来。 “谢谢啊,”我惊魂未定,忙向着老板致谢,但是她的神情依然肃穆,皱眉看着海面。 E 本来波澜不惊的平静海面,此时却摇晃起来。 海底像是有只沉睡千年的怪物在慢慢苏醒。 “这是怎么?” 我吃惊的问道。 “还不是怪你,都是你惹出来的麻烦。” 老板头也不回责备我,但是语气之中没一点怨气。 此时的冥海不复往日的平静,海面上咕咕的冒着大串的气泡。 整个大海像是正在煮沸一般。 “站在我身后,紧紧的抱着我,千万别松手。” 老板语气严肃,我也知道事态紧急,按她说的照办。 “咚咚” 突然我们的面前,喷涌出一大股水柱,水柱犹如一抱粗。 这水柱拔到空中,显现出里面的一具白森森的骨架。 骨架上的人脸空洞,他的嘴歪着在微笑。 随后水柱落下,骨架也消失不见。 但这边刚落下,那边有升起一股水柱,里面显现出同样的骨架。 “哼,身前作恶多端,死后还不安歇。” 老板的语气冰冷,她冷眼看着白骨,毫无惧色。 冥海中的邪恶好像被激怒,偌大的冥海开始翻腾起来。 整个大海都在摇晃,一个比一个更巨大的浪头奔出。 每个浪头后,都有无数的鬼魂飘荡出,一具具白骨显现。 我死死的抱着老板的腰,恐惧的看着海面上越来越多的鬼物。 F 鬼魂附在浪中,一波一波的冲向我们。 老板的脚紧紧的踏在彼岸花叶上,迎接一个个大浪。 大浪的奔涌声也压不住,藏在其中的鬼哭。 “死了还敢出来吓唬活的,都滚。” 老板大声的喝出那个滚字。 滚字轰轰隆隆隆作响,竟然压过了万千的鬼哭声。 但这还不够,鬼物依附在大浪中,冲向我们二人。 浪头穿过我们的身体,那些鬼魂蜂拥而至,纷纷撕咬向我们。 老板小手挥舞,她的手掌附着一层淡淡的金色,那些鬼魂好像十分害怕,见到那金色纷纷鬼叫着窜跑。 但是越来越多的鬼魂涌来,我四周一看,竟然黑压压一片,并且还在增加着。 我心中哀呼。 “完了,这么多鬼,怎么打。” 但是老板脸上,始终没有惧怕之色,依旧冷着脸。 “快快退去,不然有你们好受的!” 老板在大海上娇呼,但是鬼魂不为所动。 “不撞南墙不回头,”老板的脸色冰冷。 她忽然面色肃穆,一只手遥遥的伸出,并指如剑,指着天空,空中念念自语。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封令,出!” 随着老板的一指,天空突然大变。 原本辽阔黑沉沉的天空,突然出现一金光。 紧接着金光越来越强,于天空中逐渐凝结成一个金色的大网。 这金网成八卦形排列,并且在天空中盘旋。 这八卦的最中央,一个大大的令字显现,笼罩着这片海域。 鬼魂似乎感觉到什么,一个个都大声的嚎叫。 我的耳中到处都是鬼哭。 金网形成的八卦,不断的落下。 它每下去一分,这片海域的波涛平静一分。 等到这金光降临到我的头顶时,这片海域已经重新回复了平静,海面平滑如镜。 那些附在海水中的鬼魂,如今都一个一个缩在原地,丝毫不能动弹。 “我们快走,这里闹出这么大动静,会惊醒海底深处的巨孽。” 我本来以为都结束了,刚刚还在庆幸,但听老板这话,似乎真正厉害的鬼魂还没出手。 虽说快走,但是彼岸花叶的速度永恒不变,依旧悠闲的漂流着。 就在这时,我们旁边的海域,突然炸起一声响雷。 这声音轰轰隆隆,浩大无比。 “坏了,还是惊动了!” 老板脸色一变,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老板凝重的表情。 我茫然的扭头看去,这才知道,刚刚那声巨响,那里是什么炸雷。 那是巨大无比的妖孽翻动海水的声音。 在我的眼里,整个冥海竖了过来。 我的头顶全是无边无际的海水,这海水将天空都遮蔽。 就在我痴呆之际,从远处的海面上,浩浩荡荡扑来一层金光。 这金光纯粹,耀眼,它就顺着海面铺盖。 金光所过之处,海水全都恢复平静。 刚刚还势利滔天的巨浪,在这金光的一扫而下,立即恢复平静。 金光简简单单的抚平了本来底朝天的海水,在远处的海平线上一闪而逝。 G “呼,有惊无险!” 我大大的出了一口气,刚才那情景可吓坏了,就像末日一般,比海啸恐怖多了。 我向老板看去,却没见她欢呼,反而在皱眉沉思,一脸的深沉。 “到底是谁?他怎么会知道我们这个时候回去。” 我不明所以她说的话,但现在看来海面上风平浪静,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彼岸花叶飘飘荡荡,横渡整个冥海。 彼岸的渡口也和来时一样,突兀的出现。 眨眼间,我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停靠船岸的渡口。 渡口苍凉,木质上满是岁月的痕迹。 这边的冥海岸边也满地是彼岸花。 这种花叶片和花朵全是黑色,很沉寂,让我看了很不舒服。 我们上了岸,老板带着我随意的向前走。 我这次睁大眼睛,想看看那漆黑的通道是怎么出现的。 但是正当我思考的时候,一个粗犷的声音打断了我。 “阳间人世,不得擅入!” 我们前面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穿着陈旧铠甲的男人。 他的体型庞大,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老板没有回话,而是随意的小手一甩,顿时我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东西。 我下意识的抱住那黑色的物体,等到抱在怀里才发现,这竟然就是先前墓地收服的鬼魂。 “我们是阳间的道士捉鬼之人,来阴间捉拿这鬼魂,现在已经擒拿,要回阳间。” 老板一指我抱住的鬼魂,那男人仔细看了鬼魂,又打量我们片刻。 “血肉之躯,阳气充足,确实阳间之人,允许通过。” 男人像机器一样,话语冰冷。 他说完之后,便悄无声息消失了。 老板走在前面,我立即跟在她后面,穿过了这片区域。 “这里检查的这么松懈?” 等到周围没人后,我跟上步伐优哉游哉的问道。 “哼,这里松懈,两界间的通道,不知道有多少守卫暗中监视着,只是你看不见而已。” 老板的语气冰冷,她好像对那些守卫非常不感冒。 Q “那你能看到吗?” “当然能,看,现在你身边就跟着一个守卫。” 我一听头发发麻,扭头左右观看,但是什么都看不见。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已经走到了漆黑的小路上。 这路和来时一样,都是黑乎乎的,都分不清那里是那里。 这时候,走在前面的老板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还有些事要去做,你自己先回去。” 老板转过身来,小手向着鬼魂一抹,我怀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要走?别呀,我第一次走这鬼路,什么都不知道,你走了,我怎么办。” 一听说老板要走,我就急了,看看这四处漆黑的路,难保没什么鬼魂。 但是老板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她刚说完,就向着路边的黑雾飘去。 速度之快,眨眼间立即就消失了身影。 “老板,老板,大姐,你出来呀,别吓我。” 我站在原地不敢乱动,大声的喊着,但是好一会都没人理会。 “死八婆,把少爷我丢在这里,让我害怕,等以后见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既然没人,那我就只能独自摸着走了。 R 这条小道,黑暗冰冷,四周什么都看到。 我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扭头向后面看看。 我总感觉后面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我。 这种感觉不寒而栗,让我心里发毛。 终于,不知道走了多久,就看到了前方有束光芒。 我欢喜一声,立即跑步过去,一下跨了出去。 这一跨,天旋地转。 等我睁开眼后,满世界的光明,阳光明媚。 “哇!哈哈” 我兴奋的大叫,肆意的挥动着手臂。 但是,就在我兴奋的当口,一个嘶哑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小娃娃,你在乱叫什么?” 这声音苍老,嘶哑,但听着有点耳熟。 我扭过头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是那个看守墓地的老头。” 我的心一下子冰冷了起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一个鬼。 “阳间和阴间是一模一样的,也就是说,阴间守墓老人被鬼附身,那么眼前的这个也是鬼。” 我傻傻的看着眼前的老人,心中突然想到。 “老板肯定是故意的。” “她肯定知道阳间墓地有鬼,这才半路跑开的。”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的老人,心中则急速的想着办法。 “怎么办,怎么办,这鬼好厉害的,在阴间我可是知道他的厉害,我可打不过他。” S 在老人眼里,我刚刚还是满脸的兴奋,但是下一刻,立即脸上挂满了悲哀。 我转过身躯,看着那墓碑,满脸的悲哀。 “舅舅啊,我是你的侄子啊,你英年早逝,你我还没相认呢,你还没见过我一面呢” 我大声的哭着,双手扶着墓碑。 口中大声的咳嗽,使劲挤着眼泪。 “外甥,你是他的外甥啊?” 老人看着墓碑脸上露出感叹的表情。 在阴间的时候,我是从他的墓碑进入的,现在出来也是在他的墓碑旁。 “哎,小伙子,节哀顺变,人都死了十几年了,你哭也没用啊。” 老人扶着我起来,眼里满是怜爱。 我哭的声音更大了。 “我这舅舅还没见过我一次呢,他就走了,我好伤心啊。” 我大声哭着,眼泪哗哗的下来。 “不行,我要回家准备更多的纸钱,烧给我舅舅,你别扶着我。” 我推开老人的手臂,踉踉跄跄的向墓地外面走去。 边走便大喊着,“要买好多好多的纸钱。” 我快速的走到墓地口,虽然是大白天,但我依然能感觉到,后面那个鬼在盯着我。 T 终于,我出了墓地,我立即大步跑着。 “外甥,你跑这么快干嘛。” 忽然,我的耳边传来一声低喊。 “我忘了告诉你了,我没有姐妹呢。” “完蛋了,被他发现了。” 我奋力的快跑,但是我感觉,我的腿变得无比的沉重。 两旁的树木在前进,我的身躯在向后飘去。 “外甥,你不是想见舅舅吗,我就在这里啊。” 我感觉到一只大手紧紧的抓着我的脚踝,向后拖。 “哇,我不知道你是鬼,你就放过我吧。” 面对鬼,我彻底无力了。 守墓的老人已经变换成鬼的模样了,他就像一个黑影子,飘忽不定。 “说,你是怎么知道我是鬼的,还有你怎么突然出现在墓园里?” 那鬼把我举在他的面前,我能清晰的感到丝丝的寒意。 “我不知道你是鬼啊。” 我大叫着,一拳打向鬼的脸。 鬼脸扭曲着,嘲笑的看着我。 “嘭” 我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的脸上,鬼的笑容僵住。 转而变成了满脸的不信。 “我是鬼,你是人,你怎么可能摸到我。” 我现在极度慌乱,又是一拳挥出,猛烈的打在他的脸上。 这一拳竟然将鬼打的不住的后退。 我也是满脸的惊异,我看着我的拳头,和以前一样啊。 正在这时,那鬼反应过来,张牙舞爪的朝着我扑来。 “我要杀了你!给我陪葬!” 我也是没办法了,只能硬拼。 “妖孽,看拳头。” 我大喊一声,迎着鬼冲了过去。 这一拳也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鬼的身上,不过我的感觉像是打在了石头上一样。 拳头火辣辣的,很疼。 那鬼也是疼痛,脸上露出凶光。 “小子,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鬼大叫着,他站在原地不动,胳膊却伸的老长,向着我的脖子抓来。 “看谁先死。” 我也发狠,对着他的胳膊就是一顿乱砸,打的他龇牙咧嘴。 几次下来,我已经气喘吁吁了,但是看鬼,却是一点也不累。 U “这样下去不行啊。” 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听说鬼都怕童子尿的。我立即脱下裤子,抽出皮带扔在地下。 “嗤嗤。”我对着地上的皮带尿了一通。 此时也顾不上其他,我拿着皮带就向着鬼冲去。 鬼的手臂胡乱挥舞,向着我抓来。 “你才是我外甥。” 我大喝一声,一伸手就用手中的皮带抽向他手臂。 “嗤嗤。”皮带刚一接触他手臂,他的胳膊上就冒出黑烟。 鬼的神情痛苦,脸上露出狰狞。 “好,有效果。” 我一阵大喜,更加干劲十足。 我趁着鬼还在龇牙咧嘴,痛苦难耐的当口。 几个大步迈向他的面前。 “看我不抽死你。” 我拿着沾染了我童子尿的皮带,对着鬼就是一阵乱抽。 那鬼被我打得,在地上团团打滚。 趁着他不注意,我双手持着皮带,一下勒紧他的脖子。 鬼四处的挣扎,四肢胡乱挥舞,缠在我的胳膊上。 他的指甲森寒,深深的刺进我的肉里。 我则忍着剧痛,用力的拖着他走向墓地。 “看我不弄死你。” 我眼中满是疯狂,满脸发红。 我费力的拖着他,靠近了他的墓碑。 “让我送你回去吧,到了阴间,看看你还能出来祸害人间不?” 我一脚踏在他的墓碑上,果然和来的时候一样。 墓碑处如涟漪闪动一般荡漾,露出了一个漆黑的洞口。 这是通阴间的道路,我刚刚从这里走出来。 如今我要送他进去。 “不要啊。” 鬼大叫着,用力的挣扎,但是我发狂,死死的勒紧。 “进去吧。”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鬼甩进漆黑的洞口。 “不” 鬼大叫,但是那洞口深处的黑雾,立即弥漫开,团团的裹住他的身体。 入口处的墓碑上,漆黑洞口在缩小。 隐约间,我听到了来自阴间的声音。 “一入地狱,难回头。” 我靠在墓碑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刚刚的那一番搏斗,我像是疯了,竟然和鬼去厮打。 现在想来一阵后怕。 “哎,幸亏我还是个纯情小处男,不然今天就完了。” 这话说来,我心中不知道做何滋味。 作为二十一的大好青年,我竟然还是一个完璧之身。 就因为这件事每次都让宿舍里的兄弟嘲笑。 我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提着裤子,漫步向家走去。 皮带送给鬼外甥了,幸好裤子合身,只需要手衬着就行。 我走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累了一天,此时饥肠辘辘。 掏出钥匙正要开门,我的背后突然感觉到一丝阴冷。 V 这感觉很熟悉,像是在阴间一样,如芒刺在背,即使是正午,也凉意渗人。 我慢慢地转过身去,扭头看向那里。 “那是木叔叔的家。” 我瞪着眼睛看着。 忽然,有那么一瞬间,我的眼睛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我的眼睛上,突兀的浮现出黑白二气。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在我眼球上汇聚,纠缠。 最后形成一个黑白木鱼太极,旋转不息,最终消失在眼底。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但这之后我的眼睛截然不同了。 我吃惊的看着木叔叔家的大门。 那里本来枣红色的防盗门,如今变得全黑。 一层黑雾弥漫在其上,紧紧的裹住,不留一点缝隙。 这黑雾像极了我在来往阴间的通道上,看到的。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沉思片刻,我还是打开自己家的大门进了去。 我老妈正在做饭,看到我回来,一阵惊喜。 饭桌上,我问向老妈。 “妈,对面的木叔叔家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我老妈一愣,随即有些嗤嗤的对着我笑。 “刚回来,你就问你那木妹妹,你真喜欢人家啊。” 老妈这回答听得我一愣。 随即我就明白过来。 “妈,我说的是真的,没问木小妹。” 木小妹是邻居木叔叔的女儿,她的名字很可爱,就叫做木小妹。 木小妹和我是发小,小时候两人玩得特别好,只是这几年我去外地上大学,有好些年没见了。 (十二) 我在镇上读初中,每一周才能回去一次。那是初二上学期的晚上,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教室的钟表显示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半。 我当时正在看《鬼吹灯》,这时候班主任走了进来,说我们村里有人打来电话,我爷爷快不行了,要我赶紧回去见他最后一面。 我当时整个人就懵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冲出了教室,往村里的方向奔去。 由于那天下着雨,路上根本没有人,漆黑一片的天际似乎隐藏着无数的鬼魅,昏暗的街灯下好像有无数双血红的眼睛盯着我一般。 我心里有些害怕,但一心想见到爷爷的我只得咬牙往前跑。 等我离开了镇子时,天就更加阴暗了,瑟瑟阴风让人毛骨森竦。 我跑呀跑呀,终于跑到了村口的小河边,小河边有一条幽深的小路就通向我家。 也许是天色太黑的缘故,我没有看清那条幽深的小路,而是凭借记忆朝小路所在的方向走去。 我来不及脱鞋渡河,直接就一脚踏进河水中,河水不深,但还是溅起了激荡的水花。 可就在这时刻,在我前面居然也有个人在渡河。 但奇怪的是,他渡河时居然没有发出声音,甚至连水花都没有,而且他就像是飘过去似的。 当然,奇怪归奇怪,正悲伤又焦急的我哪里顾得着这些,二话不说就飞快地往对面跑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有时候也会停下来歇歇脚,但是,那个人总是停留在我前面十米左右的位置。 我几乎看不清那人的下半身,只看见他上面是白色的,头发是红的,两手耷拉在肩旁,好像没有力气,而他前面却有一圈微弱的黄色光晕。 这黄色光晕就像是老式手电筒打出的白炽灯光一样给人一种阴森之感。 我认识村里的所有人,无论是八十岁的张奶奶还是刚满月的小刚弟弟,我只要看一眼就能认出来,但眼前这人我真的认不出来,我甚至辨别不出他是男是女。 “喂,前面那位叔叔或婶婶,可不可以等我一下,我没带电筒”,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不是脑子抽风,居然会主动打起了招呼。 眼前这人停了下来,片刻之后又继续往前走,而我也鬼使神差地跟着他飘了起来。 前面的路却消失不见,只知道眼前是一片黑暗,就是掉进了墨水一般,只有眼前那一道白影甚是清晰。 突然,那白身红发的人转过身来。 妈呀!现在我想起来都是后背发冷,那根本就是不是人,而是鬼! 只见他峥嵘的脸是青色乌黑,两颗獠牙修长,一双眼睛流着血,血红舌头却伸得比他手还长。 这鬼朝我冲了过来,而我已经吓得不知道喊也不知道跑了,双腿软得像一滩泥,身体就像坠入了冰窖,牙齿抖个不停。 那鬼张开了血盆大口,就像巨鳄咬向猎物一般咬向了我,我居然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嘴里只喊出了两个字:“爷爷!” “大胆孽畜,不得伤害我们大人!”这时候,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句话,就像是钟声一般回荡在天际。 然后,就在我感觉胸闷气短,脖子快被勒断时,一道黑色的闪电劈了过来。 这倒黑色闪电劈向了咬向我的这青面恶鬼,这青面恶鬼一下子就变成了一股青烟,而那道黑色闪电却幻化成了一人。 这人头戴着高高的黑色方帽,黑色方帽写有形似小篆的字,全身着黑色长衫,一手握着长串链子,一手拿着写有“追魂”二字的令牌,但也是青面獠牙,恐怖异常。 “黑无常!”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就喊出了这三个字,一喊出来就有些后怕,心想黑无常不是人死的时候才出来吗,难道我已经死了? “不愧是判官大人,遇到鬼不但没被吓死还这么淡定”,黑无常心里暗自称奇后,就立即单膝跪下:“属下见过判官大人,属下来迟一步,险些让大人被恶鬼所咬,请大人治罪!” “判官大人?”我害怕得正要磕头求饶,说让自己回去见见爷爷最后一面,再被索命也不迟,可眼前这索命的黑无常居然向我跪下了,我顿时就惊讶了。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在爷爷去世的时候,已经被阴间的阎王爷任命为这一带的判官了。 原来,阴间也有一个官僚统治体系,最高的是北阴阴酆都大帝,最基层的则是负责各府州县阴阳鬼事的判官。 比如我这个判官就是负责夔州府的阴阳鬼事,专管鬼魅们在阴阳两界的不平事。夔州府是个古地名,就是现在的川东地区,离冥界之都酆都不远,因而鬼魅极多。 “麟儿,别怕,你现在是这里一府一州十二县的判官,这黑无常白无常都是你的属下”,就在我发愣时,我爷爷突然出现在了我眼前。 能见到爷爷,我当时高兴极了,连初始的恐惧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己立即就跑了过来,抱向了自己的爷爷。 “咦”,奇怪的是,无论我怎么努力,就是抱不到我的爷爷,就像抱住空气一样虚无,尝试了无数次的我只得坐下来:“爷爷,这到底是为什么?” “傻孩子,爷爷现在已经死了,在你面前的不过是灵魂而已,根本就无形无迹,你一**凡胎如何摸得着”,我的爷爷依旧是那么慈爱的笑着,那早已掉光门牙的嘴抿着就像是包着一口刚吸进嘴里的水烟。 接下来,我爷爷给我说了很多话,他告诉我说,我们唐家因是五帝之一唐尧的后裔,算得上是天潢贵胄,所以就成了这一带的世袭判官。 然而,由于自己的父亲被一殿阎王秦广王误勾去四十年阳寿,所以秦广阎王心中有愧,在我爷爷弥留之际,升我爷爷做了第十层地狱的主事,而我也被任命为判官,成了地府在阳间最年轻的判官。 也正因为我是最年轻的判官,没有修炼法术就草草上任,所以一些心怀恶怨的魔鬼夜叉会趁这个机会来索我的命,这样一来,他们在这个地方就可以毫无管束,为非作歹,任意吸取灵魂精元。 我爷爷告诉我,以后还会有不怀好意的鬼魅来找我麻烦。也正如我爷爷所说,以后的日子里,有无数的鬼魅来找我麻烦,但也有无数的鬼魅来找我伸冤求情。 “爷爷,我不要你走!”遇见恶鬼的时候我没哭,即便是黑无常出现,我也没哭,但一想到自己爷爷就要离开人间,我当时却情不自禁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可是,当我哭完后,我爷爷不但没有来反而消失不见,而我眼前却多了一白面白衣的鬼魅,这人就是白无常。 说实话,我当时第一眼看见白无常时,并没有感觉到害怕,但当他朝我露出谄媚地笑脸时,我一见到他那犹如血洞一般的大口就吓得栽倒在地。 “你的嘴”,我哆哆嗦嗦地指着他的嘴说了一句,而白无常依旧是笑着说道:“判官大人别怕,我这嘴里全是鬼魅之血,专门负责吞噬所有为非作歹的恶鬼的,嘿嘿。” “判官大人,这是夔州府一州十二县的鬼册,这是对应的人册,这是你的判官笔,还有你的印章、官服官帽以及象笏”,白无常说着就长袖一挥,虚空中就出现了两本古本书、一支血红色的毛笔以及一套明代七品官服和相应的印章、象笏等物…… (十三) 白无常一边给我穿着官服,一边告诉我这些东西的用处。 对于人册和鬼册,毋庸置疑,记录的就是这一带的人和鬼在阴阳两界的档案以及相应的地府法规。 我可以根据此人的善恶品行添加或减少他的阳寿,也可以对犯了冥界司法的鬼魅进行处置,还可以接受鬼魅的诉苦以及阳间人对阴间鬼魅的倾诉。 “为什么没有我爷爷的名字?” 我当时听了这么多,想到的第一个就是赶快找到自己的爷爷的名字,然后给他添加一百年阳寿,不,一千年,一万年。这样,他就不会死了。 “回禀判官大人,你们唐家人是冥界官宦之家,其阳寿多寡直接归一殿阎罗秦广王管辖,所以这上面没有主事大人和您的名字”,白无常说着就将乳白色的象笏拿了出来:“大人,其他东西属下替你保管,但这象笏请你务必拿着。” “我拿着它干嘛,不过这象牙倒是值些钱,买了也许能发一笔小财”,我当时也不过是这么一说,但这白无常却吓得眼珠子就掉了出来,然后跪在地上:“大人可别卖了它,它是您七品以上官员的象征,还有,它上面可存有本府阴间鬼魅在阳间所有的财富啊!” 我当时才知道,原来鬼也有被吓着的时候,但他们被吓着时的样子更令人恐怖,不是掉眼珠子出来就是掉脑袋出来。 白无常后来又告诉我说,凡是本府死了的人生前所遗留下的财产只要没有后人继承就作为本府判官在阳间的俸禄,也就是说这象笏就成了我以后生活和学习的唯一经济来源。 “这里面存有上亿的财富,密码是您在阳间的生日,所有银行钱庄都可以取”,白无常说着就站在一边:“黑无常,大人已穿好了官服,你速去将本府所有鬼魅夜叉叫来,让他们认识认识我们新任判官大人。” 黑无常化作一道黑影不知飘向了何处,可没过多久,远处山峦间就飞来了无数道黑影和白影,还有漫天的哭声与恐怖的叫声。 “好多的鬼!” 我当时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战战兢兢地被白无常扶着坐在了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红木官帽椅上。 当这些鬼魅走近来时,我才知道人有百相而鬼也有百貌,有的是黑面獠牙,有的血脸凸眼,有的是白脸长舌。 “判官大人,这些鬼魅要么是罪孽深重、要么是情怨未了,所以不得立即送入鬼门关造劫历世,都需要判官大人您的处置”,白无常朝我说后,外面那些鬼魅就开始哭喊起来。 “判官大人,我苦啊,我媳妇他与张书记通奸,却把我给毒死了。” “判官大人,我冤枉啊,我不过是欠了点农民工的钱,怎么就不能投胎转世了。” 这时候,白无常先喊道:“好了,你们的事情,判官大人都知道了,以后每逢七月十四日子时三刻,你们就来我这里登记,判官大人会为你们主持公道的,但不准私下为难我们判官大人,甚至敢陷害我们判官大人的,就别怪地府无情!” 一想到以后会有无数鬼魅来找自己,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有些颤颤巍巍地问道:“我可不可以不当这个判官啊,好害怕,我才十五岁呢。” “大人您不必担心,我和黑无常会保护你的,另外我会安排本府最好的阴阳先生传授你法术,当然,这些阴阳先生也有保护你的责任”,白无常说了这么多,其实就一个中心,自己这个判官就是冥界在这里的土皇帝。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我就不记得了,也许是我睡着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天还是蒙蒙亮,而所谓黑白无常与鬼魅夜叉早已消失不见,唯一还在的就是那个象笏,只是现在它已经变成了一张磁卡,跟爷爷给我办的农行卡一模一样。 这时,四周的环境已经变成原来熟悉的样子,青山,绿水,曲折的小路和茂密的竹林以及刚灌满水的秧田,还有藏在草丛里的蟋蟀叫声。 在当时,我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虽然多了一张银行卡无法解释外,但我宁愿相信这只是一个梦。 一想到爷爷还在家里等着自己去见他最后一面,我也想不了那么多就立即爬起来要跑回家。 可是,当我站起来时,却发现自己居然是在一座坟头上,而我走的那条小路已经离我数十米远。 “我怎么到坟头了”,我不禁全身冒起了冷汗,然后立即跑到了小路上。 等我回来时,我爷爷已经去世了,邻里村民们已经帮忙给我爷爷扎起了灵堂,沉痛的哀乐已经响起。 “爷爷!”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过来的,只知道自己哭了很久。 我现在只记得我爷爷当时的面容很是和蔼,依旧是带着笑容,只是闭着眼,僵硬的尸体没有半点温度。 后来,我一直守在我爷爷身边,只到邻家的李大娘过来劝我说:“瑜儿啊,你现在可不是伤心的时候,你爷爷到现在还没有一副棺材,甚至连下葬的坟地都没有定好,你可得想想办法。” 我只是点了点头,那个时候,我才十五岁,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正要说只有去求自己那当包工头的姑父时,却见我的姑父闯了进来。 我姑父一进来指着我说:“我告诉你,瑜儿,你也别怪姑父我狠心,你爷爷和你父亲都走了,按理说我就跟你们唐家没了任何关系,你现在要想找我借钱那是不行的,而且就算给你借了,你也还不上,倒不如不借!” 我当时愣了,我没想到自己如今最亲的姑父居然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但是我也没说什么,因为自己那个时候能做的就只有哭了。 这时候,村长罗伯伯走了进来:“我说老向,这瑜儿好歹是你外甥,你不帮他谁帮他,我还想说以后唐瑜读书也由你帮衬呢,如今没想到你连帮唐瑜他爷爷买口棺材都不行,当初你家落难的时候,还不是他爷爷拉了你家一把,要不然你现在能发财吗?” “我发财怎么了,我也没沾惹他们家一星半点!别说他唐瑜这个成绩考不上高中,即便是考上了也不是我的责任,他不是还认了个舅舅吗,要找找他那野舅舅去!”我姑父当时说着就抱着双手靠在了门上,眼前斜看着外面。 在一旁安慰我的李大婶也看不下去了,就站了起来:“我来说句公道话,谁不知道瑜儿认的那个舅舅是个残废,一年吃不上三顿荤,哪有你这个当亲姑父的阔绰,你就帮帮你外甥怎么了,难不成还愁他将来不报答你不成。” “没指望”,我姑父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摔门走了。 我当时什么也没说,毕竟自己当时在别人的眼中的确是没指望,先不说自己成绩差,从小贪玩调皮,在村里人眼中早就被划为没有出息的一类孩子,光是自己现在这穷得叮当响的家也会让人望而祛步。 说起我认的那个残废舅舅,也还有段渊源。我之所以认他做舅舅,是因为他曾经救过我,而他又和我妈妈同姓,所以我爷爷就让我认他做了舅舅。 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时,我那残废舅舅的儿子耗子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从口袋里拿出用塑料袋包了好几层的五百元钱递给我说:“瑜哥哥,这是我爸爸叫我给你的,他又不能来这里帮你,只能给你点钱,我爸爸说你不要嫌少,家里只有这么多了。” 我当时眼眶都湿了,特别是村长罗伯伯说了一句:“耗子,这是我今早才给你爸的残疾人补助费吧”后,我就更加控制不住自己哭了起来。 但我又迅速的擦干了眼泪,也许从那一刻起,我已经变得坚强起来。 “不用了,耗子,替我谢谢舅舅”,我说着就站了起来,来到村长罗伯伯面前,问道:“罗伯伯,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爷爷的丧事到底一共需要多少钱?” 罗伯估算了一下,说一共需要三万左右,而且自己要是能够找人借到两万就行,其他的,他和村里的人可以分担一点。 我点了点头就让耗子去把他的摩托车开过来,带我去一趟镇里找人借钱。 这时,一旁的有人说:“一个学生娃能借到多少钱”,然后,我姑父就立即走过来拦住我:“我说瑜儿,你可别去找你表姐借钱,你表姐她现在才怀孕,正需要钱呢。” “放心,我不会找她的”,我说后就坐上耗子的摩托车走了。 “耗子,直接开到农行的人工柜台那里”,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张农行卡,暗想也许白无常说的是真的,这张农行卡里有无数鬼魅们在阳间留下的钱财,那这些钱都是自己的俸禄,自己可以随意取用。 来到了人工柜台,耗子赶忙拉住了我:“我说瑜哥,你真有钱吗?” 我没说什么,就直接拿出自己的银行卡递给了营业员:“麻烦帮我取五万。” “不是,瑜哥,你哪里来的五万”,耗子惊讶地问我时,我已经输好密码了,而且营业员已经拿了五沓钞票过来:“一共是五万元,请先生收好。” 我也不管一旁张大了嘴巴的耗子,直接将钱放进了预先带来的塑料袋里,然后跑去取款机查了一下余额,我也忘了具体的数字,只知道是在十位数以上。 “罗伯,这是五万元,您可以点点,买棺材还有置办丧事以及修坟的事就拜托你了,钱不够了再给我说”,一回来,我就将装有五沓钞票的塑料袋丢在了罗伯面前的桌上。 接下来,我依旧是沉默地跪在我爷爷的灵前,而村民们不明白自己怎么拿出五万就让他们不明白好了,我现在唯一不清楚的就是自己爷爷生前既然是地府判官,拥有如此丰厚的俸禄,为何还如此甘守清贫。 守灵的那天晚上 姑父见我突然拿出五万元钱来,同村里其他人一样也感到很是惊讶。但他在惊讶的同时,却莫名其妙的愤怒起来,差点就闯进我爷爷的灵堂来质问我是不是真的找表姐借钱了。 但当他给自己女儿,也就是我表姐,打了电话并明确我没有找表姐借钱后才缓和下来,并以一副长辈的口吻说道:“我说瑜儿,我也不管你这五万块钱是哪里来,但我得提醒你,如果你偷了谁的钱或是拿了别人家的东西去卖了,到时候可别来找姑父,姑父可负不起那个责任。” 我当时什么也没说,也许从我爷爷去世的那一刻起,我就长大了。 也明白自己从此以后就是一个人,没人再为我遮风挡雨,也没人再惯着我。 我现在已经记不清自己爷爷的丧事是怎么办下来的,依稀记得有了那五万元后,罗伯替我给我爷爷找了副红木棺材,也请了道士来了个大开路,似乎这丧事也不算寒酸。 但我记忆犹新的却不是丧事的办理过程,而是丧事结束后送我爷爷上坡的那前一天夜晚。 我爷爷下葬的前一天晚上,按理是要有孝子守灵的,但我父亲被阎王误勾了四十年阳寿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去世,所以,只能由我这个孝孙来守灵了。 坦白地说,虽然是给自己的爷爷守灵,但我的心还是有点虚的。 当时的季节还是早春,夜晚有些寒冷,我穿了件旧年的黑色羽绒服,带着一把橘红色的小手电就去了预先已经给我爷爷挖好的安葬之处。 我在安葬坑的旁边的一石头坐下,晚上阴风很大,就像是有鬼在用毛发扫你的耳朵一样,让你不由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不敢往后面看,只是将两只眼睛死死地在电筒所照的区域内。 但当时我还是听到了远处飘来的啼哭声,那声音就像婴儿哭泣一般,但比婴儿的哭泣声还要尖细,让人心里很是发麻。 渐渐的,那声音离我越来越近,就在我借着打一口哈欠而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时,就见一道上红下白的影魅从对岸的河面上缓缓升起,那影魅的脸像是升腾而起的烟尘般扭曲,也有些像朱元璋的某一张恐怖画像,两只眼睛就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般,还流着血。 “这,这”,我当时吓得直接跌倒在地上,牙齿抖个不停,并忙喊起自己的爷爷来。 我当时很想跑,但腿却软如一滩泥,也像是被什么缠住一般根本就拔不开。 见此,我咬着牙大叫了一声,心想鬼不是怕光吗,老子就拿光照你,我看你还敢不敢吓我! 于是,我拿起手中的电筒就朝河面射去。 尼玛,那鬼不但没有因我的电筒射它而离开,反而离我更近了,哭声也越来越大。 我当时真的想哭又想喊人啊!但我却喊不出来,就在我手足无措地准备求这鬼别吃我时。这鬼却突然抓住了我的裤子,哭声也更大了,还不停地给自己磕着头。 知道鬼求你是什么样子吗,就是这样的,不停地磕着头,不停哭,但眼睛流出的却是血,那血还四处飞溅。 我当时也壮着胆子问了一句:“这位,你是人还是鬼,如果是鬼就请说人话,如果是人,就请你别装模作样,我可经不起吓!” 我这样一说,那鬼就突然怔了一下,然后张开了血盆大口。吓得我直接倒在了地上,我当时以为它要咬我,却没想到原来是那鬼要说话了,只听那鬼哭诉道:“判官大人啊,小的死的冤枉啊,小的在阳间得不到公正,现在就只能靠判官大人给小的做主了!” “不是,你,你喊我判官大人?” 听这鬼这么一说,我才想起了自己前几日在回村的路上所遇见的事或者所做的梦来,敢情这些都是真的吗,不是梦? “是啊,老判官走了,现在就只有小判官你可以为我们一家老小做主了!” 那鬼哭着就仰天大吼了起来,顿时整个山间就是黑云密布,仿佛要吞噬尽所有的光芒一般,吓得许多人家的小孩都开始半夜哭了起来。 “你安静点,别这样,有话慢慢说,慢慢说,可不可以?” 我当时见它把全村的小孩都吓得半夜啼哭了,便忙劝了劝它,它也听我的,马上止住了哭泣声。 “判官大人,我要状告向朝国那个混蛋,我在他的工地上干活时不小心摔在了地上,他见我重伤未死,怕赔更多的钱,就悄悄的命人将我淹死在河里,害得我那七十岁的老母亲现在得了病也没有人给她医治”,这鬼说着就又哭了起来:“判官大,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向朝国就是我那亲姑父,我当时也没想到他还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徇私舞弊还是该秉公执法。虽然,我这亲姑父想跟自己撇清关系,怕自己连累他,但说到底他也是自己亲姑姑的丈夫,自己总不能借此报复吧。 就在我犹豫时,突然一道黑影和一道白影出现。 “何方鬼魅,竟敢如此大胆,不等我们安排,你就擅自来找判官大人,岂不是打扰了判官大人的清静,若吓到了判官大人,你吃罪不起!” 白无常很凶的,骂起鬼来就更凶了,一条长舌血红血红的,摆来摆去的,让那在我面前求情的鬼魅吓得直接倒在了地上,血色的泪也不敢流了,细如婴儿的哭声也没了,但却发起抖来,在瑟瑟阴风吹拂下,让我更觉恐怖。 而黑无常则以一张谄媚的笑脸看向了我,吓得我直接倒退了一步:“啊!” 黑无常不笑还好,一笑就更瘆人,一排獠牙就像要把我嚼碎似的。 我壮着胆子问道:“你们是黑白无常吗?” “属下们正是黑白无常,那日已经与大人见过面了,大人难道忘记了?”黑无常收住了笑容,黑色葛衣一撩就行了个半跪礼。 我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心想也许这一切都是真的吧,我真的成了判官了。 就在我逐渐恢复胆色,并接受自己的身份时,就见白无常已经将那白红色鬼魅提了起来,那白红色鬼魅已经吓得了面无鬼色,两颗眼珠子都吊了出来,脑袋也栽倒在了后面,露出血色断脖子来,吓得我忙命道:“你们可不可以把它脑袋和眼睛安回去!” 黑白无常见我吓着了,就很是粗暴的将那鬼魅的眼珠子和脑袋安了回去。 心有余悸的我尝试着以一种平和的心态来正视眼前这个鬼魅。 这鬼魅的头是扁的,就像是被压扁了一样,头上还插着一根钢条,但脸部却是浮肿的,眼珠子发白,似乎就像是河里浮上来的死鱼眼睛一般。 后来我才知道,这种被压死然后又被淹死的人,变成鬼后都是这样。 这被压死后又被淹死的鬼依旧是一脸凄惶地看着我,看得我心发麻,我想如果我现在不给他主持公道的话,我只怕会一直被他纠缠。 所以当黑白无常决定将这鬼魅押走时,被我阻止了,我壮着胆子道:“这样,既然他都来找我了,我就给他主持主持公道,只是黑白无常,你们可知我爷爷往常都是怎么主持的,我现在什么都不明白。” 白无常听此忙过来将拂尘往自己身上一扫,自己就换了身明代官服,一顶官帽也戴在了自己头上。 两翅乌沙璞头横亘在帽檐两边,摇摇欲坠的,感觉自己一下威武神气了不少,连还被黑无常捉拿着的那鬼魅都吓得又掉出了眼珠子。 “你别害怕,你一害怕,我就跟着害怕,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一个鬼怎么还怕我这个人呢,这不科学,知道吗?”醉心章&节小說就在嘿~烟~格 我战战兢兢地说着,就见自己身后已经多了把红木官帽椅。我当时想也没想就坐了下去。有把椅子坐着要安全点,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接下来,白无常就把生死簿递给了自己,一本人册,一本鬼册。时代在变,生死簿的字体也变成了简体字,我看着也不犯难,便拿过鬼册来:“你是鬼,我便看鬼册吧。” 我正要翻开线装本的鬼册看,就被白无常给盖住了,道:“判官大人,还是先问问这鬼魅想干什么,如果是有关人的事,您看人册即可,如果是鬼的事,再看鬼册。” “哦”,我还不知道如何做一个判官,见白无常这么说便对那鬼魅问道:“你说你在阳间死于非命,害得自己的母亲也无人赡养,你且说说你有什么想法,看看本官能否准予。” 百姓畏官,鬼也怕官,见自己穿了一身官服,这鬼魅一时愣了。黑无常见此直接朝他提了一脚:“判官大人问你话呢!” 黑无常这脚一踢,那鬼魅的腰杆就断成两截,肠子哗啦一下就露了出来,吓得我倒吸一口凉气,忙道:“别打他!” 白无常见我脸色苍白,也忙道:“别在判官大人面前动粗,小心把判官大人吓着了!” 黑无常这才收住了手,那鬼魅也回过神来,鬼身也重新组合在了一起,跪在地上道:“那姓向的害死了我,但苦于没有证据,阳间的执法部门无法逮捕他,也就只有盼着判官大人为小的主持正义了,恳请判官大人减去他阳寿十年以上,并准许我去吓吓他,逼他把抚恤金给我家老娘,并请判官大人让我给我那小妹托个梦,让她从河南回来照顾我娘。” 说着,这鬼就哭了起来,哭声很恐怖,但却透着一股伤悲。 “好了,你别哭了,你既然是枉死,我相信地府也不会难为你的”,我说着就看了白无常一眼,我当时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这鬼要求减去他阳寿并吓吓他的人是自己姑父,但自己当时又还胆小,又不敢不给这鬼主持公道,便只好请教白无常了。 白无常似乎也看穿了我的心思,将人册拿了过来,并翻到向氏一章道:“判官大人,这是向朝国的生死记录,前任判官大人已经因为他害死贾福一事减去了他十五年阳寿,这贾福就是现在这鬼魅,因这贾福本还有十五年阳寿,便来了个对减;另外,是否准许他吓吓贵姑父,是吓病还是吓死,就是大人您的事了,如果吓死少不得要在这生死簿上勾了他的阳寿,若是吓病,是让其病倒一月还是一年,也是由大人您决定。” 我当时见爷爷已经减去了姑父十五年阳寿,就认为我爷爷是一秉公执法的人,并没有包庇亲属。于是,当时的我也受了爷爷的影响,决定要奉公守法一回,沉思一会儿后,便道: 贾福啊,我爷爷也就是前任判官大人已经勾去了向朝国的十五年阳寿,我想这一点你应该满意了吧,但对于你希望要吓吓向朝国,我本来是不同意的,毕竟你已经死了,何必再报复于人呢。 但,我想到这里面关系到你那还在阳间的母亲身上,我就准许你去吓一吓,可以吓病他,就让他生一个月的病。 另外,你要给你妹妹托梦一事,我也准了,但可别把你自己的妹妹吓着了。另外,我见你孝顺,就给你母亲和妹妹再添加三年的阳寿如何,你也不用担心你的母亲没人奉养,我看了你母亲的册子,她老年生活会很幸福的,因为你妹妹会很快找到一位比你还孝顺的夫婿。” 这鬼魅听后不由得露出了满脸的笑容,一口獠牙笑将起来十分恐怖,却也让人感到滑稽,我当时是没心情去欣赏的,在白无常的指点下,我草草用判官笔重新勾画了一些内容,并在那鬼魅给自己磕头的时候,我就急忙跑了,等我一跑到对面红薯地里时,一切又都没了,身上的官服和官帽也没见。 但就在我独自守灵到下半夜时,就听见了我姑父的大叫声。 声音是从下面我家屋里传来的,只见我姑父跟遇见了鬼似的不停地往外跑,都跑到了公路上,还一边叫着:“别来抓我,别来抓我,我把钱还你还不行吗,还你还不行吗?” 罗伯和几个村里的人也跟着追了过来,但也有几个村民议论道:“别是被唐瑜他爷爷吓到了吧,兴许是因为唐瑜他爷爷听见了老向那无情的话,一时生了气,便来寻老向的麻烦了。” 我姑妈听这些人这么一说,就赶忙拉着我那小表弟过来跪下了,不停地磕头道:“爹啊,我们错了,你别吓朝国了,朝国他就是这么个人,女儿也劝不动,但请你放心,女儿一定会照顾瑜儿,你就别吓他了,好不好,啊,爹!” 一旁,一负责主持安葬仪式的道士走了过来,朝自己笑了笑,并恭敬地给自己行了个礼。 我当时看着自己姑妈不停地磕着头,姑父不停地跑着,也有些于心不忍,但也没有办法做些什么,毕竟自己已经很照顾他们了,没有按照上面明文规定的那样:凡害死他人者可准许阴间鬼魅直接吓死,其人所未享之阳寿可转移其子孙身上。 我姑父最终倒在了地上,并口吐白沫,村里人叫来了救护车,但医院并没有检查出他什么病症,但我姑父却在床上躺了整整一月。 后来,我姑父也给了那鬼魅贾福应得的抚恤金,足足三十万,另外也去贾福的坟上烧了些纸钱,他们也来我爷爷的坟上烧了许多纸钱,并也不敢再对我说什么狠话,他们也许是真的被吓着了。 而我的遇鬼生涯却才刚刚开始,被吓得经历也才刚刚开始。 被鬼抓住了脚 我不知道叫贾福的那鬼魅后来结果怎么样,但常常闹鬼的那条小河却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灵异事件。 |
Powered by Discuz! X3.2 Licensed
© 2001-2013 Comsenz In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