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中午,听一个山西兵说,他在工地打死一条大蛇,有茶杯口粗,吃过饭,我让他领我去看那条蛇。 那是一条褐色花纹蛇,近两米长。我早就想弄到一条蛇,想要一块蛇皮绷一把二胡,我想学二胡。 连里有两把二胡都在宣传队员手里,还有一把二胡,部队移防时音箱上的蛇皮损坏了,梁海玉说,只要抓到一条大蛇,他就有办法把二胡修好,修好的二胡就可以给我使用。我怕蛇,可为了能得到这把二胡,我还是把那条蛇拖了回来,我把它放在梁海玉面前,梁“啊!”的一声,跳离老远,我奇怪地问他:“四川人都不怕蛇,你怎么会怕蛇?” 梁说:“我不怕蛇皮,你把整条蛇都弄到我面前来,我能不怕呀!” 以后知道梁海玉是成都市内人,从小也没见过几条蛇,难怪他会怕蛇。我把蛇拖给了许海叔,他一定有办法收拾这条蛇,求他把蛇皮剥下。 许海叔先找来一根竹竿,再把蛇头用铁丝栓在门环上,在蛇颈用刀环切开,然后象脱袜子似的,将蛇皮翻脱下来,脱下的蛇皮直接套在竹竿上,顺手将套着蛇皮的竹竿丢到屋顶,蛇只剩下一条白花花的裸身。 “好了,蛇皮晒干就可以用了,”许海叔说完回身要进院子。 我拦住他说:“你们不是吃蛇肉吗?” “吃啊,你们不吃吗? ” 我摇头说:“不吃,不吃,就是有人吃也没地方做,你看可以吃就拿回去吧。”我说完进了院子,许海叔把蛇拿回了上屋。 晚上快吃饭的时侯,许海叔把我叫到上屋去,他指着桌上一大盆炖好的蛇肉说:“拿回去吧,你不吃,肯定别人有喜欢吃的?” 那盆蛇肉漂着鲜美的香气,一段段,雪白的肉质,象炖好的黄蟮,上边撒上了绿色的葱末和香菜,烹饪很讲究,只是蛇骨是鲜亮的蓝色,看着感觉挺渗人。 “你不用管我们,你留着吃吧。”我说。 “你把你们副班长摔惨了,我看他从早晨就没起来,蛇肉去肝火,对他有好处,你再和他赔个理,这样对你也有好处。” 没想到许海叔这么会体贴人。 副班长吴翔闹病号早晨不起来,我知道与我有关系,许海叔也看到了。 那是昨天的事。吃过晚饭休息的时侯,副班长又在院门外的空地上和班里的战士叫号,说班里没人能摔倒他,他说他在家练过武术,一边说一边在院门外空地上比划着。班里也确实没几个是他的对手,可是,也有人不服他。不过他人挺正直,也主持公道,在班里还是有些威信,因此,在他叫号时,还是有人会捧他的场。 我是从宣传队回班里来,他在院门前比划,一回身手掌亮在了我的面前,我两手挡在面部做出求饶的姿势,他却摆出个武术里常见的攻防架式,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双手抱拳说道:“请大侠让路,小弟这厢有礼了。” “哪来的礼节?快动手把!能那呢?” 说完去抓我的手脖,我下意识地旋转手腕把他的手下掉了,他立刻又抓住我的胳膊说:“呵!小子!你练过呀!那个——能那,再来一个!” 我无心和他恋战,又用求饶的口气说:“不敢,不敢,我服了,我不是你的对手。” 他正在兴头上,听我这样一说反而来气了:“ 能那!你能那!真没意思!我怎么发现咱们这个班净是些熊蛋呢!”说着在我的肩膀上捶了一拳又说:“你求饶个啥呢?当兵的不能是碗面汤,是吧?战场上你和谁求饶?啊!那个……能那......来吧!咱两个切磋切磋。”说着转过身,指着自己的腰说:“来!我让你个大腰。” 他说完,别人随声叫号:“练一个!练一个!”看光景都不怕乱子大。 好吧,练一个就练一个,在部队比武操练是常事,不就玩玩吗?何况我有把握让他趴下。 我摆好架势说:“你先别让大腰,我先看看你出手能不能把我制服了,你能把我制服了以后我拜你为师。” “行啊!真有不怕死的!”说着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迅速翻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顺势把手向上一抬,弓身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一只腿,向上一用力,他就腾空被我倒过来动不了啦。我问:“下边应该怎样摔你知道不?” 我如果发力可以把他丢老远,我如果狠一点可以把他掼在地上,可我轻轻把他放下了。 他爬起来的速度非常快,起来后就冲着我嚷:“你弄啥呢?你弄啥!”又对着看热闹地说:“知道这是啥吗?这叫倒口袋,他还真练过。那......能那,再来一个。” “这回我让你大腰吧,就一下,多了不干。”我还有事,想制服他好离开。 “行,行,我抱你腰,我就不信了?能那呢!” 说着,就抱住我后腰,还没等问我好没好,就突然发力,先向左摔,我马上用力抓住他两只手腕,叉开左腿撑在地上,他又向右摔,我又叉开右腿撑在地上,两下没摔倒我,这回轮到我摔他了,我和他说:“你小心点,这回我让你倒地了。” 他在我身后不服气地叫着:“你说啥来?我还没发功来!”一边说一边又向左用力,我用左脚撑住地面,接着将右脚跟到左脚的后边,钩住他的左腿,身体向右后方旋转,把他两只手腕向两边甩开,只见他打了两个滚躺在了菜园的篱墙下。 班里的战士一阵欢呼,再看副班长,躺在那里不起来了。班长笑着过去把他拉起来,顺手检起他掉在地上的帽子,看到帽子上的红五星碰了一块小瘪。副班长脸红红的,有些挂不住,再没吱声。班长扶他回了屋子,他一声不吭地躺在了床上,班长把他帽子上的红五星换了一枚新的,原来的那枚五星放进了他自己的书包里。我过去问他摔痛了没有,他也不说话,我再没去问他,我了解他,这个人能打胜仗,绝不能打败仗,上次和另一个班的战士掰手腕输了,三天没和人家说话,我没想到,这回输给我他竟然躺了铺板。不过,我还是想让他好起来,他这一躺,要是让连部知道了,对他对我都不太好。 我和许海叔说:“我去拿一只碗,给副班长盛一碗就行了。” 我回班里,拿来副班长的碗,盛了一碗蛇肉,用筷子把蛇骨去掉,端到副班长的床前。正好开饭的时间到了,我又给他盛了碗面条。“副班长,起来吃饭吧,有你最喜欢吃的黄蟮和面条。” 他抬了一下身子,又躺下,我想他可能是抹不开面子,就索性去胳肢他,他受不了,起身说:“弄啥来,你弄啥来?”一眼看见那碗蛇肉兴奋地问道:“在那弄地?” 我说:“别管那弄地,你吃就是了。” 一大碗面条,一碗蛇肉,一点没剩。吃完又要躺下。 班长过去把他的被子一掀说:“你好安逸塞,还好意思躺着!起来,去挑水!” 副班长乖乖地起来,打着饱嗝挑水去了。 从那以后,副班长开始吃蛇,而我还是不吃蛇。另外,从那以后,副班长再很少叫号了。 过了几天,我才想起那张蛇皮,从屋顶把竹竿拿下来,只见套在竹筒上的蛇皮满是孔洞,突然想起,前两天老有黑老鸦飞到屋顶,就没想到它是来吃蛇的,不过,还是找到了两块好的地方,用剪子剪了下来。 梁海玉把蛇皮用酒泡了半个小时,然后用手轻轻地搓,蛇皮变得越来越柔软。海玉让我去食堂要了一枚鸡蛋,把蛋清分在碗里,然后用毛笔把蛋青抹在二胡筒的边缘,把蛇皮檫干,背面也抹上一圈蛋青。把蛇皮蒙在二胡筒上,周边缠上麻丝,在一点点把蛇皮拽紧,最后将麻丝缠紧放在阴凉处,两天后解开麻丝,把多于的边用刀切掉,二胡就修好了。只是音质不算太好,海玉说是蛇皮太薄,蛇再大一点会更好。不过,对我这个初学者来说,已经是很满足了,我就是用这把二胡学会了几首曲子,别人听不得,好象是在杀鸡,而我却陶醉其中。 以后从当地人那里知道,当地人吃蛇,但不轻易打蛇。他们说,蛇是有灵性的动物,你打了它,它会来报复你,另外,蛇吃老鼠,也不应该打它,只是家里有病人的时候,才会抓蛇,是用来补身体。 四川的蛇真的很多,经常会看到,但是,听老乡这样说了,我们以后再很少打蛇。有一次,我在山上见到过一条碗口粗的大蟒蛇,它在我前边不足5米远的地方过那条小路,我惊在那里,看着蟒身花纹闪动着,半天才见到它的尾部慢慢变细,再看它经过的地方,杂草刷刷的向两边倒,我吓出一身冷汗。回来和梁海玉说了,他说,那条蛇要是做二胡,能比他那把还好,可是,谁敢去打那么大的一条大蟒蛇啊! 责任编辑 陈林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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