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她没还有醒过来,用力摇摇脑袋,脑袋浑沉沉的。 “咔嚓”,“咔嚓”的声音真真切切地传进了耳膜。 周玲脑子里忽然出现了王牧师的那张胖脸。她猛然吃了一惊,睁开双眼,一拉被子忽地坐了起来,瞅见门锁正在转动,心里不禁“砰砰”直跳。 门反锁了,外边的人一时进不来。 看到打不开门,周玲略定了定神,问:“谁?” “我,是我。”门口传来女人的声音。 哦,原来是刘姐,周玲心里一松,赶紧穿衣下床。 “周姊妹,快起来吧,时间到了,”刘姐在门外喊,“到楼下客厅来。” 经过长途旅行,上午来的时候穿的衣服有些脏了。周玲把脏衣服扔进洗衣盆里,伸手从行李包里取出一件红色罩衣和一条蓝色牛仔裤换上,再用一块花手帕把散乱的头发拢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对着床边的穿衣镜照了一下,还算满意。她随后从旅行包里取出一本《圣经》,一个本子和一枝笔。自从信主以后,她总是带着这些东西。 她匆匆拉开门,向楼下走去。 王牧师和刘姐已经在客厅里了。王牧师歪坐在中间的沙发上,刘姐坐在侧首的那架钢琴后边。周玲紧走几步在王牧师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别看王牧师个头很矮,声音却宏亮:“二位姊妹,今天我们的聚会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是《圣经》上说过,二、三个人奉主的名聚会,主就在我们中间。今天,我们查经,首先唱赞美诗歌第25首。”王牧师说着伸手递给周玲一本诗歌集,然后回首示意刘姐弹琴。 周玲看那本诗歌,封面上印着《赞美新歌》四个大字,里面的诗歌却陌生得很,竟不会唱。这本《赞美新歌》与贵阳教会发的诗歌却不同。贵阳教会里发的诗歌集,每一首歌除了歌词外还配有简谱,而王牧师递给她的这本《赞美新歌》,里面的诗歌却只有歌词,没有配简谱。王牧师见她有些蒙,便道:“这是新歌。不会唱,不要紧,跟着我们慢慢唱吧。” 音乐响起来了。 周玲跟着王牧师,合着刘姐的琴声,开始唱起来。 先唱了三、四首赞美诗,王牧师接着开始查经。 他晃着胖脑袋,清了清嗓子:“哼,感谢神的恩典!圣经所记载的是神在某时某地向人的启示。所以,要正确地理解圣经,不能漠视圣经经文的历史背景。但是,圣经是神的话,绝对不受时空限制,愿我们能谦卑地接受圣灵的引导,不但明白圣经的原意,还要了解神在 这时代对我们的心意。 他翻开手里的《圣经》,说:“请看,旧约的创世记、出埃及记、利未记、民数记、申命记这五章,我们称它们为律法书。” 他顿了顿,说:“律法书所记载的时代,我们称之为律法时代。而耶稣道成肉身,因着他的死,救赎了我们。我们称耶稣的时代为恩典时代。” 王牧师话峰一转,“那么,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叫做什么时代呢?” 周玲回忆着《圣经》上的话语,试探地答道:“是末世吧。” 王牧师赞许地说:“对,是末世。这末世又叫做国度时代。以二千年为一个单位,神在不同时代有不同的工作,但这个六千年的奥秘,如今才由神亲自打开。” 周玲觉得有点晕,去了教堂很多次,也没听人这样讲过。 王牧师突然问道:“神的名字叫什么?” 周玲毫不迟疑地答道:“耶稣。” “错!”王牧师没等她说完,就斩钉截铁地否定:“耶稣只是神在恩典时代的名字。神在不同时代有不同的名字,你知道吗?” 周玲一下子感觉自己很糟糕,真是的,信神一快年了,居然不知道神的名字。 王牧师说:“你看,在律法时代,神叫耶和华。在恩典时代,神叫耶稣。那么,在国度时代呢,神有新的名字,她就叫全能神!” 周玲摇摇头,去了教堂N多次,这一节确实没听说过。 王牧师接着说:“神的工作划分为三个时代──律法时代、恩典时代、国度时代,神在三个时代中“三步作工”。为了配合神作工,神在三个时代中彰显不同的性情;神在三个时代中开展不同工作。现今所在的是第三个阶段国度时代,道返肉身的神在作征服人的工作, 这就是神第二次道返肉身与恩典时代中基督道成肉身明显不同。” 王牧师说到高兴处,问了个非常奇怪的问题:“耶稣是男的,还是女的?” 周玲用手轻拍了一下茶几,笑了:“这还用问,是男的。” 王牧师眉毛一扬,不置可否:“为什么呢?” 周玲肯定地说:“主降生后,希律王要杀男婴除灭他,约瑟和马利亚才逃难。如果耶稣是女婴,约瑟就不用带马利亚逃了。” 王牧师也用力拍了下茶几,高兴地赞许:“对,耶稣是男的,”他略停一停,又问:“那么,国度时代的全能神,是男的还是女的呢?” 周玲摇摇头:这国度时代,我都没听说过,全能神我也没听说过,是男是女谁知道啊。 王牧师咽了咽口水,感觉有些累了,这次,他不想再卖关子,直接了当地说:“全能神是女的。在国度时代,神第二次道成肉身。她这次穿的肉身是女的。” 周玲好奇心大发,“神这次为什么是女的?” 王牧师好象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他侃侃而谈:“神为了突显他的公义,这次穿上女性肉身向人显现,因为‘两次的道成肉身完全了道作肉身的意义’,‘耶和华起初造人类是造了男性、女性两类人。所以,他道成的肉身也就按着男性、女性来划分了’,第一次以男性的肉身显然,第二次当然是女性了。因为,男女平等啊。” 真是脑筋急转弯啊。因为男女平等,神就要做一回女人,那么,会不会因为男女平等,马老大以后就会生孩子呢。周玲想到这里,竟哈哈地笑起来。 王牧师相当不悦,摆了摆手,严厉地说:“不许笑!” 周玲收住笑,客厅里气氛一时有些紧张。 刘姐插话道:“大家都累了,”她站起来,伸了伸腰肢,“休息一下吧。” 周玲也站了起来:“好,休息休息。” 王牧师只好点点头表示同意。他悻悻地转身去泡了杯茶,回转时见两个女人正倚在客厅的落地窗前聊天。已经是傍晚时分,天那边慢慢地变暗,余光从窗外投射进来,撒在窗前女人的身上,夸张地勾勒着少妇迷人的曲线:蓬松的闪闪发光的秀发、诱人的胸脯、苗条的腰肢、修长匀称的大腿,尤其是那微微翘起的臀部,更散发着女性的魅力.....,王牧师忽然心里一动,他大声地招呼道:“来,来跳舞!” 周玲懒懒地转过身来,很明显,她没什么兴趣,“跳舞?” 王牧师对刘姐挤挤眼,更大声地招呼:“对,来,来跳灵舞!” 刘姐立刻用手臂挽住周玲的一只胳膊,热情地说:“来,跳支舞放松放松。” 周玲后退着,嘴里道:“什么灵舞啊,我不会!” “不会灵舞没关系,来嘛,我来教你,”说着,王牧师的手伸了过来。 (六) “灵舞” 从字面上解释是灵魂之舞,也有人说是与圣灵交通(基督徒常把“聚会、交流等”称为“交通”,有点象台港地区把“渠道”称为“管道”一样。)的舞蹈。灵舞流行于中国大陆某些基督徒团契(基督徒常常把信仰基督教的小团体或者小组织叫做“团契”)。一些邪教异端也热衷灵舞。其实灵舞并没有规定的舞蹈动作,只是随着敬拜音乐,自由地扭动身体。这种舞蹈在正统保守的基督教内是没有的。 这时,乐声已经响起。只见刘姐轻扬着双臂,合着鼓点,扭动着腰肢舞起来;她时而象纸鸢在天空中随风摇曳,时而又如鱼儿在水中自由嬉戏,举手投足,或转身或跺脚,步步和着节拍;周玲本不会跳,只是跟随着刘姐动作,尽量地模仿着;不提防王牧师从侧面舞将进去。只见他疯狂地扬起双臂,合着节拍,跺脚扭腰,在两个女人中间舞动着,身体好象浮萍似的,或有意或无意地和女人们的身体轻轻碰撞,抬起的双手也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不时滑落到女人们的身上。 三个人就这样舞着。 “咚,咚,咚”,门口忽然传来了叩门声。 “谁来了?”周玲闪出圈子,快步朝门走去,一边走一边整理着散乱的头发。刚才王牧师借着跳舞,手不时触摸她的身体,她气恼却又不便发作。机会来了,赶紧离开客厅吧。 门外边站着个三十多岁的农村妇女。只见她黑黑的皮肤,中等微胖的身材,头上包着块白色头巾,上身穿着件破旧的黄色女式花罩衣,下穿条灰色土布裤子,脚穿一双搭扣布鞋,布鞋上蒙着层厚厚的尘土,象是刚走了很远的路。 “行行好,给口水喝吧。”农村妇女哀求道。 “等等,”周玲虽然觉得有点晦气,但对这个及时出现的女人却有种本能的好感,指着院坝里的石凳对那农村妇女说,“坐在那边等。” “行行好吧,给口水喝吧,”农村妇女嘴里依旧哀求着,并不朝石凳走去。 “什么事?”刘姐嘴里喘着气过来了.她舞得正欢,气息还没有匀下来,看到农妇,便皱了皱眉说:“快去拿杯水来,”说完,便扭身转回客厅休息去了。 王牧师也跳累了,坐在沙发上休息,时不时朝门这边关切地探探头。周玲来到厨房,先拿了杯水,略想了一下,又带上一个面包转回来。 周玲伸手把面包和水递给农妇,“快拿去吃吧。” 农妇伸出手接过面包和水,说了句令周玲吃惊的话,“遇到好人了,哈利路亚,感谢主!感谢主!” 周玲惊诧地问,“你也是基督徒?” 农妇显然是饿坏了,边撕了片面包塞进嘴里,边回答,“是啊,我……,我是信耶稣的。” 周玲暗暗想:主显灵了,派了这个人来,“你从那里来啊?”。 农妇被面包噎住了,她痛苦地扭了扭脖子,抬起手将杯子端到嘴边,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水,“啊,……,我走了好几天了,从织金县(注:贵州地名)那边过来。” 周玲接着问,“那你要到哪里去呢?”。 “到贵定县去投亲戚。”农妇说完,又开始吃喝起来。 周玲忽然灵机一动,转身进去对刘姐说:“刘姐,外边的也是一个姊妹,天晚了,留这个姊妹住一晚吧,她到贵定县城去,反正这里离贵定县城也不远了。” 刘姐正坐在沙发上,端着一只小小的紫色沙壶往茶杯里筛茶,听到这里,忽地变了脸色,“这里怎么可以留外人住?你真是不懂事,快快打发她快走吧。” 没办法,周玲只好出来吩咐刘姐的话。 “好,好,就走。”农妇连声应道,面包和水差不多都快吃完了,她精神好多了。 周玲有些怅然。张力宏不在,她到这里快一天了,感觉这别墅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多会儿,农妇将最后一片面包送进嘴里,又贪婪地把杯子里的水喝个底朝天,然后,站起身来,将杯子递还给周玲:“谢谢,感谢主!” 周玲伸手刚接过杯子,没提防对面的这个人“咕咚”一声,仰面朝天倒下去了。 周玲大吃一惊,连声呼唤,“姊妹,姊妹!” 只见那农妇歪倒在地上,双目紧闭,四肢僵硬,任你呼唤,已经不省人事!!! 周玲弯腰蹲在农妇身边,心里很慌很慌,怎么了,刚吃完就倒了,面包好好的呀。 刘姐听到叫声,从客厅里奔了出来,“咋搞的?” 周玲抬起头来:“不知道啊,她吃了面包,突然,就倒下了。” 刘姐见状,蹲下身子,熟练地伸出右手,用三个指头在农妇的喉头处略微按了按,“还有气儿,还有气儿。” 周玲大大地松了口气:“她是不是有什么病啊?” 刘姐把头一摇:“我哪知道啊?是不是吃多了,噎着了。” 正在这时,公路那头传来隆隆的汽车马达声。两个人吓了一跳,抬头望去,暮色中,一辆黑色小轿车正驶过来。 “怎么办啊?”周玲心里又开始发慌。 刘姐沉着地说:“别怕,别怕,这是王牧师的车,是小许回来了。” “那让小许送她去医院。”周玲吁了口气,她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刘姐果断地摇摇头,“不行,”然后吩咐道,“先把她抬到别墅里去。” 王牧师听到声音,也奔了出来。三个人加上回来的小许,抬手的抬手,抬脚的抬脚,好容易将农妇弄进了别墅,仰面放倒在客厅中间的长沙发上。 四个人或站或蹲在农妇的旁边,不知所措,忽然,听见刘姐轻轻地叫了声:“醒了,她醒了。” 只见那农妇双目依然紧闭,手脚却开始微微颤动,先是慢慢的,不久,手脚便象筛糠似地大动起来,嘴里迷迷糊糊地哼哼着“啊......,嗯......。” 周玲心里发毛,她没经历过这种情况,“这是什么病啊?” 没人回答,客厅里是死一般的沉寂。那农妇越动越厉害,猛然间,只听得她用尖利的嗓声叫道:“周玲!周玲!……,”声音是那样的凄楚,仿佛来自传说中的死亡幽谷。 周玲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七) 她知道我的名字?周玲既害怕,又有点好奇。 忽然,农妇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站在客厅中间,张开双手高举过头,闭着眼睛呼喊:“周玲,你听见吗,我是你的父,你在天上的父……” “扑啦啦,扑啦啦”客厅里突然响起的声音把大家都吓了一大跳。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从那里飞来二只白鸽子,扑闪着翅膀落在客厅窗框上。 小许吃惊地用手指着门口,喊道:“你们看,蛇……” 周玲扭头一看,一只二个指头粗细的蛇悠悠地悬挂在门边衣帽钩上,正蠕动着身子。 “神迹!”刘姐反应过来,叫了一声。 “神迹,神迹,神附在她身上了!”王牧师喊完,然后“咕咚”一声跪在地上,把头伏在地板上。刘姐、小许也纷纷跪下,把头伏在地板上。周玲心里慌得不行,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学着大家的样子,屈膝跪在地板上。 农妇站在客厅中间,双眼依然紧闭着,嘴里发出了尖厉的呼啸声,“周玲,神要大大的用你。” “是,我的神。”周玲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回答。 那声音接着说:“周玲,我已第二次道成肉身。我就是你的主,全能神!” “是,全能神。”周玲不敢抬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这世上有耳的必听,我要降福予你,因我要大大的用你。” 周玲觉得充满了喜悦,“我的主啊,谢谢您赐福予我,谢谢您的看顾。” “周玲,你要与王弟兄结为夫妻,他是你的头,要管辖你,你要辅助他。” 周玲吃了一惊,这里只有一个姓王的,就是王牧师啊。她不明白主的心意,况且,她已经结婚了呀,难道主不知道吗?她急忙道,“我的主,蒙您的恩赐,我已经结婚了,嫁给马老大为妻。” 那声音却继续说:“王弟兄是我的仆人,你要终身服侍他。” 周玲切切地哀告:“我的主啊,我已经结婚了。” 那声音有点不耐烦了,“无知的人啊,世俗的婚姻能与神的恩典配比吗?你们和不信的原不相配,不要同负一轭。义和不义有什么相交呢?光明和黑暗有什么相通呢?……信主的和不信主的有什么相干呢?你和王弟兄是灵里的夫妻,只有永刑才能把你们分开。” 农妇说完,痛苦地扭了扭脖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倒在了地板上面。 大家慌忙爬起来,七手八脚地把农妇抬到沙发上。 “去拿碗水来!”刘姐满脸严肃地喝道。 周玲没有反应,神情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她还没反应过来,和马老大离婚,丢下心爱的儿子、女儿,终身服侍王牧师,神的恩典竟是这样的!? 看见周玲没动,小许跑进厨房,端了碗水出来。 刘姐伸手接过碗,将一口水含在嘴里,“噗”,对着农妇的脸喷了一下。 农妇的身子动了动,两眼依然闭着。刘姐果断地又喷了一下。 “嗯,嗯。”农妇摇摇头,轻声哼了几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好象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在这儿,我怎么在这儿?” “姊妹,神借着你的身子,向周姊妹说话。”王牧师老练地解释道。 小许吐了吐舌头,在旁边说:“姊妹,你不知道吗?” 农妇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在吃东西啊。” “这位姊妹,就在这儿歇一晚吧。”刘姐一返常态,大大方方地邀请。 “真是遇到好人了,感谢神,感谢神!”农妇连声道谢。 周玲依然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刘姐打发小许收拾收拾客厅,自己凑上前去,搂着她的肩说:“周姊妹,祝福你啊。” 小许也在旁边说,“周姊妹,神亲自和你说话,还赐下这么大的恩典,我们都是你的见证,祝福你啊。” 王牧师凑了过来,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周姊妹,我们蒙神的祝福,真的真的感谢神。” 周玲低下头,用手搓着衣角,心情极其复杂。 刘姐松开周玲,转身对那农妇说,“这位姊妹,周姊妹不舒服,你来帮帮我吧。” 刘姐说完,带着那农妇,进了厨房。 “走吧,我们上楼歇一歇吧。”王牧师走过来,搀住了周玲的手臂。现在,他已经是周玲“灵里的丈夫”了。 周玲本能地想摆脱他的手,但头确实晕得恼火,任他扶着,慢慢地走上楼去。 三楼的卧室是个三套间,十分的宽敞。进门是个客厅:左边放着一对沙发茶几,沙发边上有一个小巧的电脑桌,桌上放着一台小型电脑,靠窗有一台闭路电视机;左边是一个小型卫生间;右边是主卧室:卧室右边靠墙立着一套暗红色的欧式家俱,中间是一张席宽大的西梦丝床,上面堆着几叠被褥,房间里欧式家俱暗红的色彩正在灯下闪着冰冷诡密的光。 王牧师将周玲扶到沙发上坐下,又转身倒了杯开水,体贴地端到周玲面前。 “周姊妹,周姊妹。”王牧师轻轻地呼喊。 周玲摇摇头,并不看他。 马老大不信主,对她也不好,没什么可留恋的。 但是,她起身站起来,走近窗户。不知怎么的,她就是想要看看外边的景色。 她的姣姣,如何叫她放得下?原来孩子可爱的小脸正在她脑子里闪现: “妈妈,快点回家。”每当妈妈出去,姣姣都在门边扬着小手对妈妈这么喊,稚气的脸上充满了认真的期盼。 天边的那丝亮色已收尽,墨绿笼罩了大地。窗外边是密密的树林,晚风吹得它哗啦啦地响。看来,要变天了。有雏鸟在林子里声声呼唤,叫声婉转而凄楚。偶有归巢的鸟儿从窗边“呼”地掠过,飞落到林子的那边。 她眼中突然含了泪。 王牧师从后面过来,伸手搂住她的腰肢。 周玲转过身来,用力推开王牧师,说道:“我要回家。” (八) “是这样,那……”,王牧师笑了,竟然出奇的平静,“呵呵,今儿晚了,明天早上我开车送你回家吧。” 周玲真没想到能这么轻松地就摆脱纠缠,心里畅快了好多:“不麻烦你了,明天早上我自己走吧。” 有一刻,她甚至想:这算什么啊,他要送我到家,不被马老大打成“熊猫”才怪呢(贵阳土话,意即被打得很惨,象熊猫那样有乌黑色的眼圈)。 正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吃饭了。”刘姐在外边高声喊。 王牧师抢先几步,伸手拉开了门。只见刘姐和农妇立在门外。刘姐手里拿了碗筷,农妇左手拎着个篮子,右手端着一钵饭。 “周姊妹身体不舒服,就在房里吃吧,”刘姐笑嘻嘻地说着,走进门来,“我来陪陪她。” 农妇也跟了进来,找了几张报纸,铺在茶几上面,然后顺着茶几,搁下饭,摆下几碟菜,便与王牧师一起转身到楼下用餐去了。 “来,吃饭,”刘姐热情地拉着周玲的袖子,一把将她推坐在沙发上,“我炒了几个菜,你尝尝。” 周玲拿起筷子,正好有些饿了。王牧师的离开,使她的心情好了许多,再说明天早上就要离开了嘛。 “来,吃块糖醋鱼,”刘姐热情地夹起一块鱼,递到周玲的碗里。 “嗯,好吃,”周玲张嘴咬了几口,点点头,“刘姐,你在哪里学的啊?” “我原来学过烹饪。”刘姐答道。这刘姐说起话来,很象个读书人呵。 窗外突然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原来,下雨了,豆大的雨点不时敲打着玻璃。春天里,这么大的雨还是很少见的。刘姐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去关窗户。 “刘姐,你信主几年了?”周玲边吃东西边问,心情好,话也多起来了。 “五年多了吧,”刘姐关好窗户,撩了撩挡在眼前的卷发,重新坐回到周玲对面,反问道,“你呢?” 周玲如实回答,“一年左右吧。” 刘姐“哦”了一声,“你常参加家庭聚会查经吗?” 周玲摇摇头,“嗯,太忙了,大部分是人家带读,自己有空也读一下。我文化不高,有的地方不太懂。” 刘姐停下筷子,盯着周玲的眼睛,突然问道:“周姊妹,你觉得王弟兄怎么样?” 周玲脑子里忽地闪过王牧师的身影,摇摇头直说,“我不喜欢他。” “哦,”刘姐不以为然地点点头,凑过来,笑咪咪悄声说,“昨晚,我见到一个异象(基督教徒常把不可思异的梦境称为异象)。” “什么异象?”周玲也停下筷子,好奇地问。 “我看见一个好大的草坪,草坪上长着好多好多美丽漂亮的花儿”,刘姐拿起筷子,边吃边慢慢地讲述着,“忽然,王弟兄从天空中降下来,你说奇怪不奇怪?……他双手抱着个穿婚纱的女生,他们一起从天上神的殿中来。嘻嘻,你知道那个女子是谁吗?” 周玲的心通通直跳,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问,“谁?” “就是你,”刘姐点点头,肯定地说,“我今天中午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是王弟兄从天上抱下来的那个穿婚纱的女人。嘻嘻,婚姻真是神赐的呀,恭喜恭喜。” 周玲哼了一声,心想,神赐的婚姻怎么不是张力宏呢。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 刘姐放下筷子,拿起一杯饮料,喝了一小口,探出另外一只手去打开了桌子上面那小小的电脑。原来电脑里面装有一本电子圣经。刘姐熟练地点开一章,“你来看,哥林多全书第7章第2至5节:‘但有免淫乱的事,男子当各有自己的妻子,女子也当各有自己的丈夫。妻子没有权柄主张自己的身子,乃在丈夫。’刘姐忽然压低了声音道,“周姊妹,神的美意,良辰美景,不要耽误呵。” 周玲伸手夹起一块排骨放进觜里,低着头没吭气,刘姐接着劝道:“以弗所书第5章22至23节:你们作妻子的,当顺服自己的丈夫,如同顺服主。因为丈夫是妻子的头,如同基督是教会的头,他又是教会全体的救主。’周姊妹,神安排的婚姻是不能反对的。” 周玲抬起头来,把嘴里的骨头吐在碗里,找了个借口:“我结过婚,男人也见过。其实我也不想反对,只是我孩子很小,抛弃他们真是可怜啊。” 刘姐微笑了着放下手里的饮料,打开一段经文,轻声读到:“路加福音第18章29节:耶稣说‘我实在地告诉你们,人为神的国撇下房屋,或是妻子、弟兄、父母、儿女,没有在今世不得百倍赏赐的,在来世不得永生的。’周姊妹,为了神的国,什么都是可以舍下的呀。” 周玲一时无语,她停了一下,觉得有个问题不能不问:“刘姐,主真的已经来了吗?” “当然,”刘姐马上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应道。 “圣经上有说吗?”周玲追问道。 “你看,”刘姐熟练地操作着电脑,“马太福音第24章31至32节:‘你们可以从无花果树打个比方,当树叶发嫩长叶的时候,你们就知道夏天近了。这样,你们看见这一切的事,也该知道人子近了,正在门口了。’”你瞧,这里不是说人子来了吗? 周玲不甘心,又问,“人子既然来了,他叫什么呢,住在那里啊?” 刘姐不慌不忙地说道,“启示录第2章第17节:圣灵向众教会所说的话,凡有耳的,就应当听。得胜的,我必将那隐藏的吗哪赐给他,并赐他一块白石,石上写着新名,除了那领受的以外,没有人认识。” 周玲不太明白,“那白石上新名是什么?” 刘姐:“白石上写的是救主基督的新名:全能神。” 周玲有些不服气,这全能神点的鸳鸯谱也太离奇了,这不毁了自己吗:“还有什么其它的吗?” 刘姐想了一下,又点开一段经文:“启示录第5章1至4节:我看见坐宝座的右手中有书卷,里外都写着字,用七印封严了。我又看见一位大力的天使大声宣传说:‘有谁配展开那书卷,揭开那七印呢?’第7节:‘这羔羊前来,从坐宝座的右手里拿了书卷,四活物和二十四位长老就俯伏在羔羊面前,各拿着琴和盛满了香的金炉,这香就是众圣徒的祈祷。他们唱新歌说,你配拿那书卷,配揭开七印……’” 周玲又开始追问:“那羔羊手里的书卷都写的什么?” 刘姐慢慢地笑了,低头郑重地从手袋里拿出一本书来,“周姊妹,你看看,这就是羔羊手里拿的书卷。” 周玲惊愕不已。她连忙接过来。书不厚,绿色的封面上赫然七个大字〈羔羊展开的书卷〉,打开一看,扑入眼帘的是几个大字:神向众教会发声……。 没等她细看,刘姐又从手袋里拿出一本书递过来,“你看,这就是他们唱的新歌。” 周玲见书的黄色封面也是七个大字〈跟着羔羊唱新歌〉,看着手里的这两本书,周玲不禁发愣了。 象是看透了她的心,刘姐慢慢地说,“人子真的来了,你再看看马太福音第24章第27节:‘闪电从东方发出,直照到西边,人子降临,也要这样’。” 正在这时,别墅的电灯闪了一下,忽地灭了,房间里一片漆黑。旷野里忽地起了一道闪电,将黑沉沉的夜空划成二半! 刘姐眼睛里闪出了令人恐惧的光,声音也变得异常诡秘,“你看啊,人子降临时就象东方发出的闪电,直照到西方!” “闪电,”周玲不禁吓了一跳,“闪电?!” “对,闪电,闪电,”刘姐嘴里喃喃地说着,眼里闪烁着凶光,“击杀仇敌的闪电!” 周玲打了一个寒噤。 刘姐转过脸来,眯缝着的眼睛,寒光闪闪,盯着周玲的眼一字一句地说道,“凡不信她的,必被闪电击杀!” 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 (九) 许久,两人没有再说话。 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 农妇右手提着篮子,左手举着一只点燃的蜡烛上楼来了。篮子里还放着只打火机和几只蜡烛。她点燃一只蜡烛,把篮子里剩下的蜡烛和打火机一起,放在茶几角,又下楼去了。 毕竟是春天的雨,虽然还下着,但已小了许多。房间里有些躁热,周玲心里象有块大石头压着,吃了一小碗米饭,便再也吃不下了。 她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窗前。窗外树影仍在风雨中摇曳。雨水从房檐上滴滴答答地落下,偶有水珠随风飘落到窗户上,顺着玻璃流到窗棂,玻璃上留下道道水痕,宛如人的泪痕。 周玲伸手拉开插销,开了半扇窗户。清新的空气夹杂着零星的雨点立刻扑面而来,拂过发热的脸庞,舒服极了。她闭了眼睛,将双手并拢,合在胸前,张开嘴贪婪地呼吸着,做个深呼吸,然后开始默默地祷告。 刘姐也吃完了。看到周玲的样子,她站起身来,轻轻地走到周玲身后,伸出只手来搭在周玲肩上,“周姊妹,你想好了吗?” 周玲浑身颤抖了一下,仿佛一下子从遥远美好的幻境中回到了现实。按理说,她是个农村妇女,相信国度时代,相信女基督,对她的生活而言,本来也没有太大的影响;但周玲要抛弃一年来,对她的生活有很大帮助的耶稣基督(她每天遇到难事,都要向耶稣祷告,尽管他们说他变成了女基督),就非常担心,更要命的是,这女基督给她安排了“灵里的丈夫”!一想到王牧师的嘴脸,她就打心眼里腻味! 刘姐见她没有回答,便伸出一只手去,关上了打开的窗户,加重了语气问,“你真心接受全能神做你的救主吗,周姊妹?!” 窗户被关上了。 周玲睁开眼睛,转过身来。烛光在屋子里跳跃着,红红的把屋里的一切都勾勒得十分温暖。恰好有水份,蜡烛燃烧着,发出“辟啪、辟啪”的响声。 “让我再想想吧,”周玲灵机一动,“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她可不愿意晚上和王牧师呆在这间屋里。 刘姐松开手,带着一丝不让人察觉的冷笑,“好吧,既然身体不舒服,你先去休息吧。” 周玲快步走到茶几边,左手拿起一枝蜡烛,在茶几边的烛火中点燃,然后,礼貌地微笑着向刘姐点点头,出门上楼去了。 楼道里一片漆黑。旷野里远远地传来一两声狗叫。蜡烛的光在夜风中颤栗着,变得象黄豆般大小,可怜地在烛芯处缩成一个小小的圈。周玲一只手举着蜡烛,另一只手做灯罩状,护在蜡烛边上。在每一个楼道转弯处,她不得不放慢脚步,有一两次甚至停下来等待片刻,以免蜡烛因风向变化而熄灭。 好容易到了四楼。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口,门虚掩着。周玲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在小桌柜边站住,轻巧地将手腕一翻,把蜡烛倒置,烧出几滴油来滴在小桌柜上,随手将蜡烛插在桌边。回转身来带上门,再看看自己的房间,一切都没有变化。虽然别墅里由于雷雨的原因已经停电,但手机仍然还插在充电器里,那是她中午起床时插上的。老天,周玲心里叫了一声,急忙扑过去拿起手机,唉!屏幕是亮的,看来,不是没有电,但却收不到信号,还是打不成电话了。她试了试,失望地将手机和充电器扔进旅行包里,好在此明天就可以进城了,到时候去修修吧。 转过头来,周玲瞥见中午自己换下的脏衣服还堆在脸盆里,想到不远处楼道里有个洗衣池,便拿了块肥皂和洗漱工具,将那装脏衣服的盆摞在另一个盆上,摸黑端到楼道洗衣池旁边,开始慢慢地洗。 雨停了。 雨后的夜风丝丝的有些凉意。院子里也没有人声,别墅里安静得很,洗衣池里“哗哗”的水声,传得老远老远。附近的乡间公路上已没有了行人。农村的夜,安静得让人一下子就陷入了暇想。通过乡间公路,再走上二十几分钟,就可以到三岔口,搭上回贵阳的班车了,周玲一边洗一边想,虽然这里收入不错,活也不多,但主人家的信仰很怪很怪,给她配什么“灵里的丈夫”,为避免意外,她决定明天一早就走。 楼梯口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有人上楼来了。 周玲心想:是刘姐回她的卧室来了吧。刘姐的卧室就在周玲房间的斜对面。不知为什么,她加快了速度,赶在上楼来的人露面之前,端起东西溜回自己的房里。 周玲飞快地反锁上房门,“呼”的一口将蜡烛吹灭,在黑暗中摸索着,从旅行包里拿出个小衣架,一边晾衣服一边竖起耳朵听走廊里的动静。哦,原来是刘姐和张姨妈上楼来了,张姨妈来做什么?没等她想明白,就响起了敲门声。 “周姊妹,周姊妹!”刘姐隔着门喊。 周玲没有马上答应,装着已经休息了,希望她们敲一会儿后,自己离开。但讨厌的敲门声没有停止,反而愈加大了。 周玲叹口气,走到门边,无可奈何地拉开门。 刘姐和张姨妈站在门边。张姨妈手里提着行李。刘姐面带微笑,一只手抱在胸前,另一只手举着个手电,“周姊妹,”她关切地问,“你现在舒服点了吗?” 周玲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管怎样,先避开她们为妙吧,“哦,我还是头痛得很……。” 好象早预料到周玲会这么讲,没等她说完,刘姐一甩头发抢道,“既然这样,今晚让张姨妈陪你睡吧。” 嗯?周玲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不用了……。” 刘姐接上说,“别客气,晚上有事的话,她也好照顾你呀。”说完,扭了扭腰肢,到对面自己的卧室里去了。 张姨妈挤进了屋。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边划了根火柴,边向周玲询问蜡烛的位置,走过去点亮了蜡烛,然后,在屋里找到脸盆,拿出洗漱工具转身到洗衣池那边去了。 周玲将手抱在胸前,看着张姨妈的背影,心想,哼,这是干嘛?屋里只有一张床,来个人和我睡……。哦,明白了,白天,有神附在这张姨妈身上,晚上,不会又闹出点什么事吧。嗯,得小心提防点。 周玲走到衣柜边,拿出自己的旅行包,拉开拉链,取出一把精致的牛角尖刀。 这是一种在西南地区常见的跳刀,只要轻轻地一按刀柄头上的钮,“啪”的一声,藏在刀柄内的锋利的刀刃便会弹将出来。这刀是周玲备来防身用的,她试了试,收了刀刃,悄悄地将刀藏在枕头下面,又将旅行包放了回去。 不一会儿,张姨妈洗漱完毕,转回到房里。周玲等她回来,亲自反锁了房门。两人脱了衣裤,吹灭了蜡烛,并排着躺在床上。床虽不大,但睡两个女人却没问题。 周玲觉得有话想问:“张姊妹?” “什么?”农妇轻声回答。 周玲好奇地问,“神附在你身上,你有什么感觉吗?” “当时,觉得头晕,”农妇慢慢地说,“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么,你说的那些话呢……,”周玲想要弄明白。 “我说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农妇喃喃地说。 两人就这样在黑暗中闲聊了几句。两个女人睡在一起,安全性倒是也高一点呵。 白天的劳累加上一天来所经历的各种事件,周玲觉得疲惫不堪,眼皮象灌了铅似的,再也抬不起来。渐渐的,她沉沉地睡去了。 乡间公路上,周玲提着行李急匆匆地走着,回头看时,别墅已远远的在山那边。 路边黄色的油菜花在太阳底下闪着亮晶晶的光。远远的,望见一个人迎面走来。 哦,是他,是他呀!英俊的脸庞,极富热力的微笑,笔挺的西服套装……,张力宏正站在一处树荫下等着她呢。 树荫下,她肩并着肩与张力宏坐着。力宏手里拿着本《圣经》,正慢慢地说着什么。尽管没听清楚力宏说什么,她努力做出倾听的样子,依偎在力宏身边。 慢慢的,她感觉到力宏的手将她的腰肢抱紧,身子重重地压在她身上。她尽力支撑着。力宏的嘴在她耳边轻轻地划过,喷出令人销魂的男人气息,她身不由己地扭过头去,微微张开嘴,迎接那幸福的热吻……。 怎么这么扎人?周玲皱皱眉,他没多少胡子啊,脑子里忽地闪了一下,啊,王牧师倒是有很多胡子呵。 还是扎得痛,怎么回事?周玲摇了摇脑袋,力宏的身影便向远处飘开了去。她急了,伸手一捞,力宏竟然消失了! 原来是南柯一梦! 更令周玲吃惊的是: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正压在她身上,嘴巴正贴着她的嘴唇! 周玲努力扭过头,尖叫了一声,向边上看时,空空的,张姨妈不见了。她喘息着,努力镇定了一下,暗暗伸手去摸那把藏在枕下的尖刀,咦,见鬼了,怎么没了…… ( 十) 情急之中,周玲张开嘴,就着男人的肩膀狠狠地咬下去。 “啊哟!”男人负痛地抬起上身,嚎叫了一声,原来,原来真的是王牧师! 借着王牧师抬起身子的瞬间,周玲用手一撑,挣扎着想爬起来。 恼羞成怒的王牧师又扑上来,左手抓住周玲的右手腕,紧紧攒住,按在枕边,右手一把卡住她的脖子,边用力边叫着:“哼,咬,老子看你咬!” 周玲挣扎着,头痛苦地在枕上滚来滚去,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她用尽全力想把王牧师掀下去。 王牧师更大力地掐着她的脖子。渐渐地,周玲的反抗越来越弱。 “说,你服不服?”王牧师的手依然没有松。 周玲痛苦地点点头表示服从。 王牧师这才松开双手,俯下身来揪住周玲的头发,将嘴贴在周玲的嘴上狠命地亲了一下,“喜欢我吗?” “啊!喜……欢。”周玲喘息着应付道。 “贱货!”王牧师突然骂道,用力打了周玲一个耳光。然后,他脱掉周玲的裤子,重新伏在她身上。 突然,王牧师的喉头象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呻吟着,“啊!……” “畜牲!”黑暗中听见周玲咬牙切齿地骂道,“畜牲,滚下去!” 王牧师开始痛苦地大声叫唤:“啊!松手啊!” 周玲用力抓住他的私处。此时,泪水已溢满她的脸,“狗日的,你服不服?” 王牧师早已滚落下来, “服了,松手啊!我服了!” 周玲翻起来,并不松手,故意拉长了声问:“喜欢我吗!!!” 激愤使周玲满脸通红,听觉都有些迟缓了,并没有注意到这时房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王牧师痛得在床上卷曲了身子,“求求你!松手啊!” 几个打着手电的人从门口冲了进来。 令人眩目的手电光直射到周玲眼睛上。没等周玲使出更大的劲,身子已被刘姐一脚踢中,仰面从床上跌到地下。 周玲还没抬起头来,一只手电筒就狠狠地砸在她脑袋上。她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一股热乎乎液体顺着发际流过面颊,直流到嘴里,咸咸的令人作呕。 “打啊,打这个不顺服的!”周玲的头发旋即被小许揪住,拳头和脚雨点般击打在她身上,发出可怖的“咚咚”的声音。她呻吟着,伸出双手尽量遮挡着自己的要害,……。 仅仅几分钟,周玲已被打得浑身是伤。 她精疲力竭。周围毒打的仍不放过她。黑暗中,有一只脚突然猛地踩到她的肚子上! “啊!”随着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周玲眼前一黑,昏死过去了。 (十一) 贵阳市喷水池。 去年,为了交通的方便,这里已经拆除了城市塑像。但大大小小的车辆仍然拥在柏油路面上,随着红绿灯的交替变幻,缓慢行进。街口处飘荡着汽车尾气令人窒息的轻烟。几个交通警察站在大转盘处,背着手看着这车的海洋,显出几分无奈。红灯亮了,有人流从停滞的车边涌过,绿灯亮了,车流的海洋缓慢“流淌”着,偶尔一、二声喇叭的低鸣,似乎人们也习惯了道路的拥塞。 一辆绿色的公共汽车上。马铁石抓着扶手,两眼瞪得溜圆,焦急地看着路况。这个下午,他正赶往黔灵西路的基督教堂。他记得周玲 曾对他说过,每周三下午两点半基督教堂里会有一场布道会。 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马铁石也信基督教了?不,怎么可能呢,他今天可不是去听道的,而是去找人。对,找他的妻子周玲。她离开家已经快三天了,竟然没给他打一个电话!打她的电话呢,总是无法接通。不想老公也就罢了,连孩子也不想了吗?马铁石愤愤地想,这死婆娘一定是每天到教会疯,疯得连家也不想要了。老子今天下午就去教堂,揪这个死婆娘,打死你! 天啊,车怎么这么慢啊,跟个蜗牛似的。要是去晚了,人都散了! 终于到了。 马铁石怒气冲冲地跳下车,三脚并做二步向教堂奔去。 基督教堂座落在贵阳市繁华的黔灵西路中段。那是幢四层多高的欧式建筑,造型别致的门窗,尖尖的塔顶,尤其是屋顶镶着的十字架,彰显着这幢建筑的高贵与优雅。楼外边是一个小小的水泥院坝,院子里还有间值班的耳房。这里就是神的家,是贵阳市几万基督教徒的精神家园。 教堂里正在举行布道会。有好几百人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听着。偶尔有带孩子的妇女,用低低的声音训斥那不听话的、在椅子丛里玩耍的孩童。一个个子矮小的牧师正在前面高高的讲台上说着什么。 马老大睁大眼睛、伸长了脖子,焦急地在人丛中张望,可印入他眼帘的那些脸庞,是那么的陌生。最后,他索性顺着椅子往前找去,都快走到小个子牧师的跟前了,还没有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咦,她到底在哪里藏着呢? 人群中开始发出“嗡嗡”的不满的声音。马老大只好退下来。他想了想,便径直走到大门边找了个椅子坐下,这死婆娘总得出门吧。 不知过了多久,大家一齐都站了起来,大声祷告:“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名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阿门!” 哦,布道会散了。 人群向门口拥来,夹杂着女人们的吆喝,三三两两的孩童也在人缝里穿梭。 马老大赶忙站起身来,立在大门边,伸长了脖子紧张地扫视着从身边拥过去的人群,唯恐那个熟悉的身影“夹”在其中悄悄地“消失”。 突然,人群中一个年轻姑娘对着马老大甜甜地绽开了笑脸:“马大哥!” 马老大定睛一看,却不认得。这姑娘高挑的身材,长得很俊俏,微微有些卷曲的头发用一块花手帕扎着,拢在脑后,身着一件黑色的风衣,里面套着件桔红色的毛衣。 姑娘“咯咯”地笑着:“马大哥,我是小青啊!” “小青?”马老大愣了愣,他以前是到基督教堂找过周玲一、二次,也许和这小青也碰过面,和大多数农村人一样,他却“没敢”把 这漂亮的城市姑娘记在心上。她这种漂亮而高傲的城里人也会是周玲的朋友吗? 小青热情地说:“马大哥,您是来听道的吧。” 马老大吱唔着,眼睛还是扫视着小青背后的人流:“不,不是,我来找人……。” “您找谁啊?”小青却站在马老大的身边,没有再迈步。 “找……周姐呗。”马老大没好气,但又不得不礼貌地应道。 “周姐?”小青“咯咯”地又开始笑,“周玲今天没来啊。” “没来?”马老大心里十分的沮丧,忽地觉得小青的笑声里有点希望,转过头来问,“她到哪里去了?” 小青停了笑,没有马上回答。 马老大的脸堆上了笑意,“小青啊,你家周姐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也没打电话回来,打她手机也无法接通。她到底在哪啊?” 小青听罢,歪了歪脑袋,摇摇头,“马大哥,我也不晓得啊。我只晓得……。” “你晓得什么?”马老大立即追问道。 教堂里的人差不多快走完了。小青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忆着,慢慢地说:“三天前,她和张力宏在一起。” “张力宏,他是谁!”马老大紧跟在小青身边,听到这里,便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儿子曾告诉过他,这世界上有个叫王力宏的帅哥,正红得发紫。 “呵,他是个教友,原来常来教会的。” 他们已经走出了教堂,来到了街上。小青在一棵行道树边站住,转过身来面对着马老大:“不过,他现在不常来了。” “小青,你有他电话吗?”马老大心里,失望与希望正激烈搏杀,交替着控制局面。 (十二) “有,偶查查。”小青低头打开坤包,用三个指头夹出个小巧精致的红色小手机,拇指轻轻一推,开了滑盖,一页页翻看着电话号码。这时,阵阵微风吹过,束在脑后的秀发便飘飘逸逸地披散开来,拂在肩膀上、脸庞上,她不时用指尖轻轻一掠,将它们拢在耳旁。 马老大在旁边瞅着,心里象猫抓似的难受。 “嗯,是这个……”终于,小青抬起头来,用纤细的手指点着一个号码说,“偶打电话问问,看他知不知道哈。” 她右手按下拨号键,侧了侧脸,将右边的秀发甩到背后,然后优雅地将手机举到耳朵边倾听着。 片刻,她的眼珠溜溜地转了几圈,又将手机放下,一脸的失望:“通了,唉,貌似无人接听啊。” “周姐都三天没消息了,别是出什么事了,再打啊。”马老大着急地怏求道。 小青又开始拨电话,右手按下拨号键,又侧了侧脸,将右边的秀发再次甩到背后,然后以极其优雅的姿势将手机举到耳朵边倾听着。 漂亮女人做点事情真是麻烦呵,马老大紧盯着长睫毛下那双溜溜转的眸子,极力想从那转动着的眸子上看出点什么来。完了,那黑溜溜的眸子又向下转了……,马老大不由得失望地叹了口气,又没打通啊。 “力宏,是你吗?”正在叹气的马老大听见了小青轻脆的声音。 通了!马老大精神大振,他顾不了那许多,将耳朵凑了过去。 “呵,是我,小青啊,什么事儿?”电话那头声音有点沙哑。 “力宏,你在哪儿?“小青的眉毛扬起来,脸上出现了甜甜的微笑,明亮的眸子也开始向上转动。 “哦,我在外边办事儿。有事儿吗,小青?”电话那头并没有正面回答。 “晕,没什么事儿,就不能打电话了吗?”小青笑嘻嘻地反问。马老大的脸凑得太近,那股浓重的烟草味使得她不得不转了转身子。 旁边,马老大急得直向小青摇头挤眼,这丫头,咋这么多废话呢。 “力宏,周玲和你在一起吗?”小青会意地用力点点头,马上切入主题。 “哪个周玲?”电话那头很自然地停住了,象是在回忆什么。 “我倒,周——玲啊,”小青可真有点不满了。她故意拉长了声音。随即,她秀发一甩,眸子直钩钩地看着远方,脆声声地问,“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谁说的?”电话里竟然迸出这么一句! “表要装!那天,我看见周玲和你在一起,不是吗?她在哪里?她老公来找她了。”小青的嘴忽然快得有点象机关枪,两道弯弯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眸子里“飕飕”地竟有几点火光。 “喂,……,喂……,”停了半晌,话筒里却传来这种声音。 “喂神马喂?!她在哪里?她老公来找她了!”小青蹙着眉头,火气越来越大,说到最后一句时,她几乎是对着手机在喊。 “喂,我听不见啊,听不见……,”对方自顾自地说到,最后,竟然“咔”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小青顿时绯红了脸,牙齿狠狠地咬了咬嘴唇,嘴里喃喃地哼着:“闪了?好你个猪头!靠!!!”她的手指以极快的频率徒劳地按下重拨键,一次,二次,三次……。 当然没结果。对方早已关机了。 马老大呆立在那里,双臂抱在胸前,双眉紧锁,脸色有些发白,头脑也因为紧张的思考而有点发晕。小青手足无措站在他身边,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她被张力宏的无理气得够呛,还没恢复过来呢。 一辆巨大的工程车满载着泥沙从路那边慢慢驶来,马达隆隆的轰鸣声把两边的房屋玻璃震得“格兹”“格兹”直响。狭窄道路上各色各样的车辆,都张惶地躲避着这庞然大物。工程车“昂首挺胸”,伴着黑烟与噪声的交响曲,得意洋洋地开将去,留下了一路的抱怨。 马老大似乎清醒了些,问道:“那天,你看见周姐了?” “是啊,事情是酱紫的……” 小青用力点点头,把那天在街角小公园处遇到周玲的情景一五一十地对马老大说了一遍。 马老大虽然文化不高,却不是从没出过门的农民,也识得些世事。以他的判断,事情应该是这样子的:周玲带着行李来找张力宏,说明他就是那个打电话给周玲介绍工作的人,或者说他安排了周玲这几天在贵阳的生活起居。借书只是周玲的借口而已。刚才张力宏否认和周玲见过面,这太让人生疑了。难道他们俩已经住在一起了吗? 马老大想到这里,脑子里忽然一亮,“张力宏住哪儿?” 小青扑闪着眼睛,指了指前边说:“嗯,他租的房,就在前边不远的那条小巷子里。” 她正寻思着要去找张力宏算账呢。 (十三) 这是条狭窄的小巷,离黔灵西路并不远,步行的话,也就是十几分钟的路程。街角处有个微型小公园,那里正是小青碰见周玲的地方。巷子口是一家连锁药铺,路边横着几辆摩的(贵阳土话:意即出租的摩托车),几个司机无聊地或站或蹲在车边抽着烟。沿着巷子口两边是几家大排档,巷子深处才是住户人家。还不到吃晚饭的时候,有稀稀拉拉的吃客进进出出。几个小妹或站或坐,不时拍打着巴掌殷勤地招呼着过往的行人。 马老大跟着小青,急匆匆地走进巷子来。巷子里的采光本来就不好,加上巷子口上空药铺巨大招牌的遮挡,光线就愈发地差了。漂亮时髦的都市女孩与健硕的农村壮汉相伴急行,招来了路人的频频回头。 不多一会儿,小青便在一幢矮小的楼房前停住了脚步,扭转身,回头对马老大说:“就是在这儿。” 马老大健步走上前去,用力一推,门却反锁着。他扬起拳头来,“咚咚”地开始砸门,不提防隔壁屋子里走出来个围着围裙的中年妇女来,站在他俩后边问道:“你们有哪样事情啊?要租房子吗?” “大姐,偶们找人。”小青侧转身,礼貌地答道。 “找人?”中年妇人眨了眨眼睛,看着小青,手在围裙上搓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哦,这漂亮女孩来过这儿。她笑了笑,问道:“你们找小张吧?” “对,找小张,他人呢?”马老大也转过身来,急切地问道。 “他已经搬走了呀。”中年妇女仔细地看着面前两个人的表情,想猜出什么来。她始终不明白这个漂亮的城市打扮的姑娘为什么带了个农村壮汉来,壮汉的脸色又是那么的难看。 马老大着急地问。“搬走了,什么时候搬的?” “昨天搬的。”中年妇女实在猜不透,干脆问道:“出了什么事儿啊?” “搬去哪儿?”马老大连忙问。 “不知道啊。”中年妇女摇摇头,眼睛转向小青好奇地问道:“小妹(贵阳当地人对年轻未婚女人的称呼),出什么事儿了?” 小青一时不知道怎么讲,只好摇摇头。事情变化得太快了,她两眼瞅着地下,脸上挂满了烦恼与焦灼。 “哪儿还能找到他?!”马老大十分恼火,既象是问小青,又象是问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连忙摇摇头。她小心地、悄悄地退后了几步,面前这位壮汉脸色正抽搐着,似乎快要咆哮了。 “偶有他公司电话。”小青象被点醒了似的,抬起头来。 眼看着就要山穷水尽了,没想到漂亮的小青还有办法。 电话很快接通了。 “先生,麻烦你,偶找张力宏。”小青很客气地要求。 “你是什么人啊,找他干嘛?” “偶是他朋友,有急事找他。“小青着急地回答。 “美女,有多急啊?“对方阴阳怪气地问道,最后竟然无理地哈哈笑起来。 小青情知不妙,心里暗暗叫声苦。 对方继续开心地笑着:“哈哈,又是一个可怜的、纯净的小妹呵……。” 小青垂下眼睑,没有说话。她很想挂断电话,但不知为什么,却默默地忍受着。马老大凑在边上听见了,心里恨恨地骂着,却没敢骂出声来,只是同情地看看小青,这漂亮女孩,关键时候还真能忍呵。 对方笑够了,听见这边没声音,动了些侧隐之心,说道:“他辞职了。” 小青连忙追问:“辞职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前几天吧。”对方的口气缓和了许多,似乎还叹了口气,然后“卡”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走吧,”马老大这次反应挺快的,“周姐碰到人贩子了。” 小青的脸涨得通红:“张力宏,他不可能是人贩子啊……。” 马老大什么也没说,拽着小青,高一脚低一脚地朝巷子外奔去。 (十四) 贵定县郊外某别墅。 黎明前的黑夜。 雨后的天空象一块巨大的黑幕,将万物都笼罩在它那深不可测的黑暗之中。夜风吹过田野,掠过树林,无情地钻进人们温暖的梦乡,用它冰冷的舌头舔噬着幼儿稚嫩温热的额头,引起阵阵不安的低咳。在摇曳树影的映衬下,孤伶伶的别墅就象一座白色的墓冢,寂静无声,已经随世间的一切沉沉地睡去。偶有残存的雨滴缓慢地从楼顶处落下,砸在水泥地上,发出单调地声响。 就在这幢仿佛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墓冢四楼,厚厚窗帘的背后,刘姐那间宽大的卧室里,却有着一番令人吃惊的景象。 房间里烛光暗淡,有四个人。 瘦高个小许神情沮丧,双手抱在小腹前,恭恭敬敬地紧靠着门边垂手站立着。 王牧师衣衫不整(他刚从周玲的房间被“抢救”出来),歪坐在卧室门边的一张小圈椅上,一只手还按着自己的私处,正呲牙咧嘴地吸着气。 一个高挑的身影静静地立在一张硕大摇椅的阴影中。房间里的光线很暗,我们虽然无法借着跳动的烛光看清他的脸,但他的身影却似曾相识。 刘姐左手夹着只香烟,斜靠在那张硕大的摇椅上面,脸上的神情颇为恼怒,那低低的咒骂声伴着升腾的烟圈,弥漫在卧室令人窒息的空气中。 “好你个王大力!竟然敢这样做?!” “你还有没有团队的纪律?”刘姐低低的声音呵斥着:“周玲要是归了神,她的美貌,今后会派上很大的用场,对神家的事业有很大的帮助,难道你不知道吗?象你就这样把事情给弄糟了!” 说完,刘姐倒也不失优雅地站起来,狠狠地将烟蒂拧在烟灰缸里,转过身去,踱到窗子边,轻轻地撩开窗帘的一角,让夜风吹进来,拂过自己发烫的脸庞。黑暗中,只听见她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把你们这些蠢货的所作所为,上报全备主!”(注:全备主是东方闪电教内六个未婚女青年之一,这六个人号称神的六大使女。传说中的全备主性格残忍,手段毒辣,貌似专门负责该邪教内所有处罚事务。) “别……,求求你啦,刘监察。”王大力连忙抬起头来哀求道,恐慌掠过了他的脸庞,真要是落到神家的全备主手里,还有没有命就很难说了。(注:监察是闪电派中级职务,专门负责各区内监督事务,有小区监察和大区监察之分。) 门边的小许也赶忙说:“刘监察,我们的带领也是很着急,只是想尽快得人啊,没想到这女人这么刚毅。”(注:带领是闪电派低级职务,有小排带领和大排带领之分。小排即小组。) “她刚毅吗?”刘姐拉长了声音,转过身来,用鄙视的目光扫了扫王大力和小许。 小许身子哆嗦了一下,立即闭了嘴巴。 “刘监察,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王大力顿了顿,苦苦哀求着。 刘姐并没有马上回答。她慢慢地踱回沙发椅边坐下,左手支在沙发扶手上,托住腮,眼珠滴溜溜地上下打转,象是在思考着什么。片刻之后,她向侧后一伸手,轻轻地说:“拿她手机来,我看看。” 那沙发椅后的身影敏捷地将一只手机递在她手里。那正是周玲的手机。 刘姐将周玲的手机拿在手里,指头一挑,就打开了机盖,嘴里轻轻地问道:“怎么弄的?” 只听见那沙发椅后的身影用低低的声音道:“手机内贴了层塑料膜,揭掉那膜就行了。” 果然,刘姐轻轻地取下手机卡和电池,将接头处肉眼难以查觉道的那一层薄薄的塑料膜揭掉,再重新装上,嗯,周玲的手机就完好如初了! 刘姐满意地点点头,快速地翻看着来电号码。 “都有谁?”王大力和小许离得很远,但都不自觉地伸长了脖子。 “这是马老大的……,咦,这是……?。”刘姐皱起眉头回忆,停住了。 “这是小青的。”只听见那沙发椅后的身影低低的声音提醒说。 “嗯。”刘姐轻轻点点头,扭头将手机递还给那身影:“好,很好,象刚才那样还原好。” 刘姐转过头来,若有所思的道:“现在看来,我们暂时还是安全的。”她停了几分钟,接着吩咐道:“小许,把她的钱搜干净,免得她偷跑出去后有钱坐车。” 小许立刻应了一声,出门去了。 王大力听到这里,忽然壮起胆子抬起头来建议:“我看,干脆把小青也搞来吧。” “放屁。”刘姐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搞一个也是搞,搞二个还是搞……”王大力还在争辩。 “先把周玲搞定再说吧。”刘姐烦燥地打断了他,这个色鬼也不想想,小青果真来的话,自己还有什么人力来控制小青?人手这样缺乏,竟然还敢打小青的主意,真是色胆包天,把神家的事业当做什么?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有那么几秒钟,刘姐甚至感到了强烈的沮丧,神家怎么会让我和这种蠢材在一起合作……。 王大力听到这里,却象是抓住了根救命的稻草似的大声说:“刘监察,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把药给我!” 他努力站了起来,慢慢向刘姐走过去,恶狠狠地接着说:“今晚,我要让她跪着来求我!” 刘姐伸手打开坤包,右手用二个手指头夹出一个小小的白色纸包来握在手心里攥着,却并不递给王大力。 王大力的手伸了过来,要抓那个白色纸包。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刘姐左手一推他的手臂,右手用二个指头叼住王大力的手腕,脚下使了个灵巧的拌,身子却仍然坐在摇椅上面。只见她双手只轻轻地一推,王大力便“噔噔噔”地倒退了好几步,跌回到小圈椅上! “就凭你?”刘姐冷笑着,鼻子里哼了一声。 “唉哟……。”王大力痛苦不堪地呻吟着。 “蠢材,她还会吃你送的东西吗?” 刘姐收了冷笑,扭转身来,用二个手指头夹着那白色药包递给侧后静立着的身影,柔声道:“明儿给她用上,小心过量。” (十五) 周玲慢慢地睁开眼睛,脑袋和腰肢处正传来阵阵痛感,她皱着眉头,不由自主地呻吟了几声。 房间里黑乎乎的,只有她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面。 怎么这么疼啊。 她吸了口气,一丝丝凉气从牙缝里钻进来。脑袋上的伤口一阵阵的跳痛,脑子似乎都快要炸了;肋下也是酸痛得很,也许有一根小肋骨断了?她又闭上眼睛,歇了一会儿,等脑袋的疼痛过去了些,便动了动脚指头,再捏了捏手指,还好,都可以活动。看来身体虽然受了伤,但伤得还不算太严重。 她随后就发现自己身上只穿着内衣,却没有穿内裤。周玲回想起昨天深夜险些被强奸,后来被他们殴打至昏死的事情来。 女性的本能让她忍着疼痛,支撑着身子爬起来。身上的内衣也已经有几处破损,那是深夜被那些禽兽殴打时损坏的,她用手扶着床沿站起来,然后撑着墙壁,勉强挪动着脚步。 疼痛使她不得不歇了片刻。好容易,她才挪到了穿衣柜前,拉开柜子门,取出自己的旅行包。找出几件衣服,在黑暗中摸索着,慢慢地将衣服换上。 不多一会儿,衣服换好了。周玲的手下意识地在旅行包里摸索着。包里只有几件换洗衣服。手机、充电器和钥匙串都不见了,包夹层里的一千块钱也不见了,那钱是她出门前,想给姣姣在贵阳买套新衣服时拿上的。 她嘴里狠狠地骂了一声,仍有些不死心,便扶着墙壁,忍着伤痛,慢慢地走到门边,伸手拉了一下把手,果然和她预想的一样,门从外边被反锁上了。 出不去了,就象鸟儿被关进了笼子里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东西吃,什么时候有水喝,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会来。 她的心怦怦直跳,自己象是一只砧板上的鸡,被捆绑了双脚,扑闪着翅膀在挣扎;又好象是一只等待屠杀的羔羊,看着亮闪闪的屠刀即将捅进胸脯,嘴里只能发出无助的“咩咩”声。 黑暗中,她感到脑袋后边有个黑沉沉的阴影,正准备向她扑过来。她急转回头看时,却什么也看不见,心慌得厉害,恐惧使她的腿瑟瑟发抖。 她觉得浑身无力,脑子也疼得十分厉害。她挪到床边,倚着床合衣倒下,胡乱拉了床被子盖在身上,双手平放在小腹处,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闭上眼睛轻轻地祷告:“天上的父啊,你是万能的、全能的主,求你听女儿的祷告,我好害怕,求你保守我的心,求你赐给我智慧与力量,主啊,我没办法啦,帮帮我,帮帮我,此祷告奉耶稣基督的名。” 她就这样流着泪、反反复复地祷告了几遍,泪水顺着眼角流到耳后,滴落到枕头上。有一刻,她哽咽得出不了声,但她仍顽强地低声祷告着。渐渐地,渐渐地……失去自由的恐慌与不安消失了,对死亡的恐惧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与深深的思考。周玲停止了祷告,忍住疼痛,仔细地回想着这两天来遭遇的人与事。 天亮了。 阳光从小窗户那边射进来,照在家俱上。雨后,初春的阳光是那么的诱人,看上去暖洋洋的,照在周玲的脸上,疲惫的她还沉浸在深深的梦乡中。尽管窗外早起的鸟儿已经在欢快的鸣叫,但仍不能惊扰她脸上安祥的睡态。 门开了,张姨妈挎着篮子走了进来,她拿来一双筷子、一个馒头、一碗稀饭和一小碟咸菜。她将这些放在小桌柜上,看了周玲一眼,对着睡梦中的周玲摇了摇头,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被囚禁的女人不象弹簧一样从床上跳起来,竟睡得这么安稳。 朦胧中,周玲听见有人进来,摆下了碗筷,她没有睁眼;听见来人出去后,在外边反锁了门,她甚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周玲心里十分平静,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整个上午,她只在张姨妈的“陪伴”下,出了一次房门,那是到走廊尽头的厕所去方便。 中午时分,门又开了,进来的是刘姐和张姨妈。刘姐手里拿了两本书,她瞧了瞧桌柜上没动过的食物,换了张笑脸柔声道:“周姊妹,这里有两本书。”说完,便将书搁在了床头上。 和上午一样,张姨妈手里提个盛饭菜的篮子,她收拾了上午的饭菜,将新带来的碗筷饭菜一碟碟放在桌柜上面。 周玲早已经醒了,将手肘挡在额头上面,没理睬她们,闭上了眼睛任刘姐说。刘姐说了几句,见周玲没反应,便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有空看看我拿来的书吧。”就和张姨妈一起出了房门。 周玲还是躺着没动。她眯了眯眼,从眼缝里望过去,在桌柜上的两本书是东方闪电的著作《羔羊展开的书卷》和《跟着羔羊唱新歌》,她可没有兴趣读。 她觉得没有什么食欲,继续集中精力思考着。 要逃出去,必须要过三道关:第一道关是出房门,如何才能出得了房门呢? 第二道关是出别墅上321国道,从别墅到321国道大约还有几公里,跑这一段最快也得半小时,如何能安全地跑过这几公里,避开这帮家伙的追赶呢? 第三道关是搭上回贵阳的班车,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如何躲过这帮家伙的追踪,顺利地搭上返城的班车呢? 周玲摇了摇头,盘算着细节。她的脸因为紧张而微微地泛起红晕,呼吸变粗了,细细的汗珠也出现在她的脑门上。有些关确实是很难过的呵。 门锁“卡卡”地又开始转动,外边又有人要进来了。这次会是谁要来呢?周玲脑子里忽地闪过一张胖脸,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不会是他吧。 (十六) 门开了。 进来一个人。 门又被关上了。 这个人身材高大,一身合体的西服套装,黝黑的头发下有一双闪亮的眼睛,英俊的面容上流淌着富有热力的、迷人的微笑……。 “天!”周玲不禁吸了口气,睁大了双眼,原来是张力宏!!! “力宏……,”她惊喜交集,张开干裂的嘴唇,轻轻地呼唤着,千言万语都拥到了嘴边,一时间竟语塞了,只吐出这么两个字,那不听话的泪水就扑簌簌地流了出来。 张力宏微笑着,将手中拿着的一瓶饮料轻轻地搁在桌柜上边,随后敏捷地跨过来,歪坐在床沿边上,一边从西服口袋里掏出块手帕递给周玲,一边轻轻地问道:“你怎么了,周玲?” 周玲没有回答。她急切地用手帕抹了抹脸上的泪珠,呼吸急促地反问:“你、你怎么会来啦?” 张力宏伸过手来,十分自然地摸了摸周玲的额头,“他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啦?” 周玲的泪水又涌出了眼眶,轻声啜泣着:“傻子……,我没病!哦……,他们这样说,是骗你到这儿来啊,我没病,我……。” 她啜泣着,以自己的思维方式判断着。 张力宏收回手,依旧轻轻地说:“别哭了,没关系的,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没病就好,没病就好。” 当听到那句“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时,周玲的低泣顿时变成了号啕。张力宏弯下身子,伸出一只手揽住周玲的肩膀,将周玲搀扶着坐起来,一边用手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着,一边低声地安慰。 好一会儿,周玲的号啕才又变回到低泣。她抽泣着将昨天晚上的遭遇说了一遍,说到最后时泣不成声的她将头倚靠在张力宏宽厚的肩膀上。 他们从来没有依偎得如此亲密。女人的痛楚通过抽泣时微微颤动的身体传递过来。她头发散乱,左额上方还有一块红色的血斑,那是被电筒击打的印记,有凝固的血迹从那里出来直划到腮边。她俊俏的脸庞,已经没了昨日的流光溢彩,只剩下苍白与憔悴。深陷的眼窝、极度疲惫的神情,是什么使她一夜之间如此的苍老……。 张力宏打了个冷噤,女人的手正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胳膊,她抓得是那样的紧,宛如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周玲闭着眼,她的头无力地依偎在张力宏的肩头上。透过西装外套,她可以感触到男人温暖的气息,悲怆中这气息是那样的可信可靠。它温暖,宛如寒冷冬季中身处暖洋洋的玻璃花房;它沁人心脾,又好象炎热夏季山间的那洼清彻山泉。她沉醉其中,直到窗外鸟儿的低鸣,将她拉回到黑暗现实。 周玲急切地抬起头来,“力宏,把你的手机拿给我!” 张力宏吱吱唔唔,慢吞吞地开始掏手机。 周玲急了,“快点,我打个电话!” 张力宏低低的声音说:“周玲,你看看,我手机没信号……。” 周玲急迫地从张力宏手里抓过手机,开了控制锁,低头看时,却没有信号显示。她手指胡乱地拨了几下按键,失望地问:“你手机怎么啦?” 张力宏搔搔头,“可能这是乡下山区吧,信号不好。”说完,他将手机接过去,揣进了西服口袋里。 周玲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的头重新倚在张力宏的肩上。艰难的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彼此的心相依相靠,外边的人绝不会放过他们俩,她不知道怎么办,也不再去想怎么办,只想好好度过这段时光,和爱人一起。 只听见张力宏真诚地说道:“周玲,你看,我们认识很久了。我现在想对你说……。” 周玲的心怦怦地开始跳起来,她闭上眼睛,不知怎的,昨晚的那个梦境竟浮现在眼前。此时,她想尽情地享受那些动人的话语。 张力宏顿了一下:“周玲,神第一次道成肉身人不相信也不认识,是吗?” 周玲“嗯”了一声,皱了皱眉头,他怎么啦。 张力宏继续说下去:“神第二次道成肉身人也不相信,更不认识,你看,人不都是神的仇敌吗?” 周玲微微地仰起脸来,他的脸庞是那么的近,他的嘴一开一合,正认真地说着什么。 “不现实、不实际的东西你豁出命来追求不都是徒劳吗,这不是渺茫的追求吗?” 周玲不明白,失望中有点生气,“力宏,你说什么呀?” 张力宏笑了笑,“周玲,我是说,我们这样的追求有什么意义? 周玲有些惊愕:“力宏,你是什么意思啊,这可不象你原来说的,你原来说……。” 张力宏打断她:“是,我原来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尽心、尽意、尽性地爱我们的主耶稣基督。可现在情况变了。” 周玲慢慢的坐直了身子,内心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妙:“什么变了?” 激动中的张力宏并没有发现女人的身体已经离开一定距离了:“时代变了呀,《圣经》说的是二千年前的事情了,《圣经》已经过时了,现在神的灵若不化成一个肉身,不降成为了个受造物,我们也没法理解啊。” 周玲心底里不愿意相信,可不知为什么却很想亲自确认一下,她用手指着桌柜上那两本书道:“力宏,你的意思是说它们有道理?” 张力宏脱口而出:“是,是啊,有道理。” 周玲的眼直钩钩地盯着那两本书,她不死心,再一次问道:“有道理?” 张力宏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激动地说:“对,有道理!周玲,我已经研究好久好久了。这个全能神就是基督,她就是耶稣基督的化身呀!这一次基督道成肉身,穿上河南女子邓某某的肉身,她就是实际神,实实际际存在的真神啊。” 周玲喃喃地说:“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张力宏停住了,他发现周玲已经下了床,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向那扇小窗户。女人的脚步蹒跚,他站起来,几次想伸出手去去搀扶她,却又缩了回来。因为他看见窗边桌柜上的那瓶饮料在磕磕碰碰中,正在桌柜上摇摇欲坠。 他急忙抢前一步,将那即将倾倒的瓶子抓在手里。 正是午后时分,周玲伸手推开窗户,倚窗而立。阳光毫无阻拦地从窗外扑进来,照射在她的脸庞上,强烈的光线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她眯了眼,但没有躲闪,依旧沐浴在温暖的光中,任微风吹起腮边的秀发。 张力宏惊异地凝视着眼前景物:沐在光中的女人背影确实很美,修长的身材,窄肩宽臀,秀发间或被微风扬了起来,飘飘洒洒,……。 他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圣洁的感觉,这感觉来得是那样的突然,从心尖一出现,就象湖水的涟漪般,一圈圈、一层层向全身扩展,瞬间就充满了整个躯壳。 只听见周玲低低的声音问:“你信实际神多久了?” 张力宏还没能从那“圣洁感”中复原,机械地回答:“信了有几个月了。” 周玲摇晃了一下,似乎马上就要跌倒。张力宏急忙抢上一步,伸手扶住她的腰肢:“周玲!” 女人并没有转头,依旧注视着窗外的景色。张力宏似乎预感到了她将要说什么。他咬咬牙,将那瓶饮料开了盖,递到周玲手里:“周玲,喝点吧。” 周玲接过饮料,端到嘴边却没有马上喝。这是种普通的鲜橘饮料,在贵阳的大街小巷都可以买得到。橘色的液体正在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的、酸酸的味道,那甜甜酸酸的液体对一天都没吃喝的周玲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张力宏背过脸去,不忍看她。 周玲习惯性地嗅了嗅,突然象下了很大决心似地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地猛喝了几口! 张力宏听到了咽水的声音,那口气便松了下去。 周玲转过头来,抬起手臂抹抹嘴巴,竟然说了句他一直想听却又不敢奢望听的话;“我信,我信了!”在张力宏听来,这口气和她当初在基督教堂信主时一样呢。 张力宏惊喜交加,宛如得到了一份尊贵的礼物,这是来自情人的礼物:“周姊妹,祝福你……!” 没等他说完,周玲就打断他说;“我累了,想睡睡。你先出去吧。” (十七) 周玲目送张力宏出了房门。 她收了脸上的笑容,转身慢慢地走向小窗。背后,房门传来“咔嚓咔嚓”反锁的声音。她摇摇头,面色酸楚地注视着窗外。 那个深秋的傍晚,与他在教堂里初识,优美的歌声、温暖的话语犹在耳旁;多少次查经聚会,那抑扬顿挫的解经,好似流入心底的甘泉;多少次公园聚会,那修长的身影、英俊的面容,尤其是乌黑头发下的那双楚楚动人的、让人陷入情爱泥潭的眼睛……,一切的一切,曾经深深地依恋,直到他说:信了全能神已几个月了!!! 是什么让她痛彻心菲? 当然是背叛,不仅是对主耶稣的背叛,而且是彻彻底底的情人的背叛。这意味着他们初到别墅时,他早已认识别墅里的所有人,能安全自由地出入,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他的表演而已! 他制造了手机信号障碍!(从他借用手机之后,手机便出现了障碍,女性的直觉往往是很准确的。)这个致命的障碍让自己陷入绝境。试想,如果保持手机通畅,那怕只是对着手机聊聊天,这帮恶魔都会望而却步! 疼痛从心底涌上来,是那样的强烈,几乎使她窒息!她恨得直咬牙,痛恨这陷自己于绝境的爱恋关系,一切的一切最后都是虚空,都是那么的不值! 周玲脸色铁青,一扬手臂,“去你的!”那大半瓶饮料仿佛就是张力宏的化身,“呼”的一声,就从窗户里飞了出去。 瓶子翻着斤斗,带着一路的汤汤水水,划了一条不规则的弧线,堕入窗外的树林子里。 周玲抬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闭上眼睛,开始祈祷。 门开了。 进来的是王大力! 女人倚在窗边,慢慢的回过头来。微风撩着卷曲的秀发,倦怠而随意地飘散在肩头;略略有些苍白的脸庞上,随着长长睫毛轻盈地眨动,便有波光从那双跳动着的眸子里溢出,一股又一股,向这边扫来,绵延不绝。 王大力进门一抬头便被这光罩住。他象是进入了一个强大的磁场,无法迈步,更无法思考,只觉得全身象被人点了要穴,两眼发直,呆立在那里。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电眼”? 女人款款地移近前来,并伸出手来,“你来了。” 王大力感觉到那只光滑柔嫩的手揽住了自己的手,酥酥的先软了身子。 他随着女人坐到床沿上。女人的身子紧靠着他,那卷曲的秀发紧贴着他的下颔,弯弯曲曲的撩动着;女性成熟丰满的气息通过那只缠绕着的手臂发送过来,让人感到阵阵窒息,一时间,他心猿意马,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摸索。 这药真是神了!不过才个把时辰,悍妇变荡妇了……,他正在暗自思忖,忽听周玲轻轻地说:“我们到你的房间里去吧。” 王大力浑身一震,“为什么?” 周玲抬抬头,便有波光从那双眯缝着的眸子里射出来:“傻瓜,那里的床舒服呀。” 原来如此,这房间窄小拥挤,装饰和家俱当然没法与三楼的卧室相比。王大力松了口气,太多虑了。可不,女人说到“那里的床舒服呀”的时候,眸子里分明透着股撩人的野性。 王大力的头晕晕的,象是灌满了一桶泥浆。他顺从地站起身来,打开了房门,然后伸出手臂揽着周玲的腰肢,迫不及待地朝三楼卧室走去。 周玲出了房门,眼睛便被光线灼得有些刺痛,她眯了眯眼睛,就势将头靠在王大力的肩上。走道里不时闪过张姨妈或者小许的脸。他们讪笑着,只是晃了晃,就各自退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王大力在三楼的卧室是个宽敞的三套间。前面是客厅,周玲曾和刘姐在这间里吃过饭,套间左边是一个小型卫生间,右边是主卧室。 刚进入房间,王大力就猴急地将周玲拥入右边的主卧室内,一边脱衣,一边伸出另一只手揽住周玲的腰肢;周玲也扭身甩掉了外套,身子紧贴在王大力的身上,配合着用力拉扯着他的衣裤。 王大力正要把脸贴将过去。女人忽然摇晃了一下秀发,微微皱起了眉头,“嗯?有味了…..。” 王大力鼻子用力吸了吸,“什么?” 周玲抬手撩起秀发,“血……。” 可不,周玲的额头上还有被手电筒击打留下的血印子,那美丽而苍白的脸庞还没有好好清洗过,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王大力欲火攻心,还要用力,“管它呢……。” 周玲扭动着腰肢躲闪,“嗯?这么脏,怎么做啊?” 王大力也被血腥味刺激得皱了皱眉头。他松了松劲,“那……?” 周玲轻轻地道,“我先洗洗,你等一下。” 王大力还在犹豫。周玲已经妩媚地冲他一笑,钻出他的怀抱,弯腰拿起刚才他们俩胡乱扔在地上的衣裤,随着一句,“我顺手洗洗,”便转身到左边的小卫生间里去了。 王大力做了个深呼吸,稳了稳情绪。随后,他点了只烟,暗暗地跟到浴室旁边观察了一下,只见周玲放开热水,正在浴室里洗头呢。 王大力倒在了那张宽大的西梦丝床上,听着卫生间那边洗衣机隆隆的声响,眼睛滴溜溜上下转动着,他忽然看见了周玲的外套。那件漂亮的、粉红色的外套正胡乱地甩在卧室边上的暗红色的欧式床头柜上。 他忽然得意地笑了,“这么冷的天,她没有外套能走吗?” 他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应该好好享受享受,不能就这么匆匆了事。 他抽着烟,慢慢地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起身快步走到小卫生间外。小卫生间的门关着,洗衣机隆隆的响声从里面传出来。浴室里水声哗哗。 他叫了一声:“周玲!”。 没有回音,他的心咚咚地跳起来。 他急忙伸手推开小卫生间的门,“周玲!” 小卫生间里,洗衣机正隆隆地转动着。水从淋浴喷头射出,哗哗地冲击着地板砖,那有什么周玲的影子! 他大吃一惊,飞快地跑回卧室,想找衣服穿时却发现,衣服都被周玲扔进了小卫生间的洗衣机里。 他急忙伸手拉开衣橱,重新找出几件衣服换上,然后向楼下冲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别墅的大门反锁着,透过门槛的缝隙,可以看到一串钥匙从外面插在别墅的大门上! 王大力的脑门好象被铁棒重重地击打了一下。他高声喊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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