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美丽山城贵阳的西北面，是高耸挺拔的黔灵山。每逢夏秋之交，满山翠绿随风起舞，松涛阵阵，山谷里到处弥漫着令人冥想的“沙沙”声。漫步林间，听松涛低语，倚松小憩，闻鸟雀欢鸣。山涧小溪象孩子般蹦跳着，奔向山脚黔灵湖畔，一路上“叮咚”作响，伴着鸟儿的呤唱。江山如画，市井之人，闲暇时莫不趋之若鹜。相传明朝赤松和尚云游到此，也驻足赞叹这人间美景。赤松遂修建黔灵古刹，于黔灵山九曲径前书“黔南第一山”，以昭山势之雄俊。 沙河村就座落在这风景如画的黔灵山麓右侧。村子不大，约二百多户村民。村东头有一户马姓人家。户主马铁石，三十挂零，因其在家中排行第一，人称马老大。马老大身材不高，古铜色的脸庞上，浓眉大眼，结实的身板，一双蒲扇般的大手，浑身透着乡间农民的纯朴。马老大文化虽不高，但从小就喜欢摆弄个机械什么的，近年来学得些驾驶技术，农闲时还弄辆摩托车在山乡里跑跑运输。妻子周玲，二十六、七岁，操持家务，喂猪养鸡，不仅贤惠，而且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儿。马家种有几亩地，家中虽有父母和二个孩子，凭着夫妻俩的勤劳，日子倒也殷实。 这一年转眼到了秋后，地里的活也松了。马老大跑起了运输。孩子幼小，家中并不宽裕，周玲把家里的活儿交到二老手里，到贵阳市去打临工帮补家用。 长话短说。没费什么劲，周玲便在贵阳找到了一家餐馆做服务员。这家位于头桥、经营黔菜的餐馆生意很好，薪水也算高，但工作却相当辛苦。由于餐馆离家不远，周玲还是每晚都回家照顾孩子。 一个多月过去了，到了发薪水的日子。这天傍晚，周玲走在贵阳街头。她要为女儿姣姣买件新衣服，听说黔灵西路那里有几家童装店很不错。 很快就到了黔灵西路，周玲不是没进过城的乡下人，五光十色的城市街景，自然不会引起她的注意。偶从橱窗边走过，瞥见自己的倩影，哦，秀丽的脸庞，挺拔的身材......，劳作的双手虽已粗糙，但少妇的美丽是遮挡不住的。周玲禁不住在那窗前旋旋身子，做片刻的流连。 咦，这是什么声音？周玲愁怅中忽然听到什么。她好奇的顺着声音寻了过去。 这声音来自不远处一座“很怪”的四层建筑。它与周边其它的楼有很大的不同，尖尖的屋顶上面有一个大大的十字架。楼里面灯光明亮，有好些人正在里面唱歌。 正当她在门口探头往里瞄时，门里走出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对她柔声说：“请进来吧，进来听。” 周玲不觉有些紧张，“我……只是……。”她不知道进去后会发生什么。 年轻人满脸微笑：“不收费的，谁都可以来。” 边上早有几个围观的走了进去。周玲大着胆子，跟随着。开始，她还有些担心，不多时，就被那美妙的歌声吸引了。 唱了约半小时，那让人沉醉的歌声停住了。一个穿着红色毛衣的年轻姑娘走到了前边，对大家说：“神说：‘凡劳苦担重担的人，到我这里来，我必使你得安息。’” 什么，什么？周玲想，她在说什么，怎么听不懂啊。 刚才的那个年轻小伙子接着走上前来道：“所以今日你要知道，也要记在心上：天上地下，惟有耶和华他是神；除他之外，再无别神。” 什么乱七八糟的呀，神，神...精...病吧，周玲心里想，一转身快步走出了教堂。 餐馆的工作累得真让人喘不过气来。每天从早晨七点开始，要到晚上十点多才结束。当周玲回家后，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时，满脑子里尽是餐馆嘈杂的声音。 马老大不乐意了，他指指没刷干净的锅，道：“怎么象条死狗一样啊，这就躺下了......，还有事呢。” 周玲头也不抬，有气无力地回敬道：“你残废了，没手啊。” 马老大只觉得火气直往顶上冲：“你，你个懒婆娘，……快起来！” 周玲慢慢地支撑起身子，揉了揉酸痛的胳膊，走到厨房里刷锅，觉得两腿象灌了铅似的沉重。 唉，总算搞完了。 姣姣脸上挂着泪跑了进来，原来哥哥将她的新衣服弄脏了。小女孩一见到妈妈，就象见了大救星似的，放声大哭起来。周玲截住随后 追进来的儿子，照小屁股上狠狠地打了几下：“叫你欺负妹妹！” “是她自己弄的，还赖我......”，儿子气呼呼地分辨着，“刚才她追我，自己掉到小沟里去了！”周玲感觉耳朵已经听不清楚了， 她也不想听清楚，只想着尽快把这对恼人的兄妹搞定。 兄妹俩终于在小床上发出了鼾声。 谢天谢地，周玲用手绺绺头发，擦擦额头沁出的汗水。 黑暗中，周玲觉得一双熟悉的手在自己身上摸索。她闭着眼，哼了一声，翻了个身想避开那令人生厌的抚摸，可对方竟紧挨过来，将她的腰肢抱住。她不禁怒火中烧，“干嘛，深更半夜的还不让人睡？！你有病啊！” 马老大有点挂不住了：“你说我能干嘛？……” 周玲深深地叹了口气，只觉得脑袋晕沉沉的……。 忙碌的日子过得真快，又是一个月过去了。今天，又是发薪休息的日子。 周玲走过教堂。不知怎的，里边的歌声又让她停住了脚步。她刚走进教堂，上次见过的那个年轻人就微笑着迎上来。他今天显得格外英俊，上身穿了一件灰色的T恤，外边套件藏青色的西装上衣，下穿一条黑色的西裤，脚下的皮鞋擦得锃亮，浑身都透着男人特有的气息。只见他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象是迎接一个相识多年的朋友，“你来了。” 周玲一时觉得些温暖，她点点头，坐下来听歌。 歌声很美。 歌声停了，牧师开始讲道。那年轻人走过来，坐在周玲旁边，轻轻地说：“小姐，信主吧。” 周玲感到了那双乌黑头发下盯着自己的眼睛，闪亮闪亮的，不觉身子有些软，想走却坐着没动。 那年轻人微笑着又说：“小姐，信主吧。你的主能把苦痛解除，他能看顾你。” 周玲有些诧异：“我的主，你搞错了吧。” 年轻人微笑着肯定地说：“是，是你的主。他一直在等你。” 周玲张了张嘴，竭力想从这温暖的氛围中挣脱出去。她轻笑了一声：“哈，我不认识他。他在哪里等我。” 年轻人眨了眨闪亮的眼睛，停了一下说道：“他一直在这里等你，因为你是他的孩子，他要救你。” （二） 周玲坐着没动，听那年轻人继续说下去：这世上有个万能的神。他创造万物，包括我们。因被造者的始祖亚当和夏娃犯罪，人远离了神。从此，人在世上以自己为中心，为私欲犯罪，使世界行将毁灭。神为了救世人，派独生子耶稣来到人间，作为救赎的羔羊。为了恢复人与神的关系，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作为神的儿子，他三天后复活。人只要信耶稣，就能得救，神会看顾他的子民。当耶稣再次降临的时候，信神的人脱离苦难得到永生。 原来是这样。 原以为基督教义深不可测，现在就是这样简单。周玲出神地听着，觉得那些话象是流进自己心底的甘泉，那滋味不能用言语来表达，真的真的很美好，“我信，我信了”，她不住地点头说。 这年圣诞节，贵阳下起了好大的雪。雪花弥漫了整个天空，行道树上也蒙了层薄冰。尽管雨雪中的贵阳非常的寒冷，人们还是彻夜狂欢。就在这寒冷的冬季，周玲受洗入教。 转眼就到了年关，周玲辞了餐馆的活儿，回家忙碌起来，准备年货过大年。期间，她不仅经常到贵阳教堂听道（也知道了那个领她信教的年轻人叫张力宏，是个大学毕业生，不久前刚到这个城市来工作。他租住在离黔灵西路教堂不远的一条小巷子里。在教堂聚会能时常见到他），而且回家对马老大说了信教的事，劝马老大也信基督教。 马老大听罢，鼻子里哼了一声，轻蔑地道：“你那神管我吃喝吗？它管，我就信。” 周玲马上道：“管，他当然管，他是万能的。” 马老大警告道：“胡说，你当心点。若是为了你的神，耽误了家事，看我不抽死你。” 周玲没吭气，想：他那种人，若是不看到点神迹，是不会信的。 见周玲没吱声，马老大不免有些得意。女人自信了耶稣后，脾气好多了，也温柔多了。 新的一年。春暖花开。 忙过开春，马老大又跑开了运输。周玲也想进城打打临工。可这次一时没有合适的工作。奔走求告之余，她就在家切切祷告。马老大 回家看到便笑了。他模仿《武林外传》中女主角的口气说：“额的神饿，你显显灵吧。”然后哈哈地笑个不停。周玲可不管这些，继续祷告。 第二天上午，马老大的笑声便停止了。周玲接到了城里的一个电话，是张力宏打来的，说是有保姆的工作，待遇却很好。周玲兴奋地打好行李冲出家门，临行前故意对马老大飞了好几个媚眼。马老大愣在门边，舌头半天也没能缩回去，想：真有神呵，咋这么快就有工作了？ 周玲急冲冲进了城。贵阳的交通情况糟糕透了，好象每个街角都堵满了车子。中午时分，她总算到了张力宏的租屋外，推门时却发现门锁着。她只好茫然地退回到街角处，拨打力宏的电话，连拨了几次才接通：“喂，我来了，你在哪儿？” 听筒里的声音依旧是那样温暖：“你来了呵，我出去办点事，马上回来。” 周玲呼出口气，道：“不急，你慢慢忙，我等你。” 这街角位于贵阳市中心喷水池旁边，有一个小小的街心花园。花园里种着些不知名的花，边上有二个小喷头正懒洋洋地扭动着脖子，朝花喷着水。公园边有几条石凳。有老人带着的小孩，正在石凳边嘻戏。公园里安静详和的氛围，与城市沸腾的、车水马龙的火热生活可谓极不协调。周玲买了张报纸坐下，看着街那边来来往往的人流，心里象十五个吊桶打水似的，七上八下。 不知过了多久，周玲忽然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 “周玲姐！”声音是从街那边传过来的。顺着声音寻过去，周玲看见街边上一个穿红色毛线衣的年轻女孩，正向自己招手。那不是小青吗？周玲认出这向自己招手的女孩，正是那个常在贵阳教堂里表演节目的都市女孩小青。 小青象只红蝴蝶似地飞过街来，“周玲姐，怎么在这儿？” 周玲停了一下，有些犹豫不决，因不能确定这女孩与张力宏的关系，内心里隐隐地有些躲避她，“我，我等张力宏。” 小青果然一惊，问：“你等他干嘛儿？” 周玲见状，心里早有几分不悦，随口撒了个谎，“哦，我找他要几本教会的书。” 小青抬手拢了拢头发，似乎那头发挡了她的视线。她仍就是一副吃惊的模样，“什么书啊？力宏他这段时间可好久都没到教会来了啊，”她也停了一下，问：“你在教会见过他吗？” 周玲支唔了几下，她也不清楚力宏的现状。说实在的，她最近一直在家忙。 小青耸耸肩，左手伸出五个手指摇了摇，“那，拜拜喽。” 周玲也伸出手摇了摇，心想：这小妖精总算走了。 唉，这力宏怎么还不来啊，都什么时候了。 下午三点过钟，张力宏才出现在街心公园。他穿着件灰色西装，脸上仍带着迷人的微笑，只是头发有些散乱，神情也有些疲惫。 “让你久等了”，力宏脸上挂歉意。 “没什么”，周玲心里不快，嘴里却客气着。 力宏帮周玲拿了行李，两人肩并着肩走进了巷子。不一会儿，到了力宏的出租屋外，力宏放下行李，掏出钥匙，伸手打开租屋的门，“真是对不起，我换了家新公司做事。最近事情太忙了。” 两人进到屋里，力宏倒了一杯水递过来，“感谢神，今天还算顺利。” “嗯，感谢神”，周玲应道，精神有些恢复。 张力宏的租屋很小。一张三抽桌放在窗户下，几把椅子立在中间，靠墙有一张床。力宏将周玲的行李放在三抽桌上，回手拉了张椅子让周玲坐下，自己则抱着手臂，坐在床沿上。 力宏开始介绍那主人家的情况：主人家住贵阳郊区，离贵阳大概三十多公里，是个知识分子家庭。家中人不多，保姆待遇优厚，每月包吃住外，另有二千多块的收入。 “太好了”，周玲听了十分高兴，“那我什么时候去呢？” 力宏笑了一下，然后关心地道：“别急，今天你就在旅店住一夜。明天，我到公司请个假，陪你一起去。” “嗯。”周玲也觉得有些饿了。中午，她只在路边店吃了二个小包子。 傍晚，力宏在附近的一间小咖啡馆请周玲吃了简餐。力宏还进一步介绍说，这主人家也是基督徒。周玲十分高兴。因为以后每周，她都能跟东家进城里来，参加贵阳基督教堂的礼拜了。 晚餐结束后，力宏送她到了一家小旅馆住下。 这晚的夜色真美。 第二天清晨，力宏到小旅馆与周玲会合，说已经向公司请好了假。周玲也收拾了行李，到旅馆服务处结了账。俩人吃了早餐，有说有笑地拿着行李向山林路走去。 山林路那边有很多出城的班车。 （三） 汽车在郊外公路上急驶。 贵阳的春天，气候宜人。常听人说，昆明是春城，意即昆明四季如春。其实，到过贵阳的人都知道，贵阳才是真正的避暑胜地。它没有重庆的闷热，也没有江北城市的风沙与干燥。晨风吹进车窗，带进来一丝丝的凉意，舒服极了。 “哎，小青姊妹是做什么的？（注：基督教徒间互称兄弟姊妹）”周玲用胳膊肘儿轻轻捅了捅张力宏。他脑袋仰靠在椅背上，正有点睡意朦胧。 “哦，嗯......，公司职员吧。” “她有男朋友么？”周玲盯着张力宏的眼睛，兴致很高。 “嗯，这个......，不知道。” “你和她熟吗？”周玲继续查户口。 “嗯，啊，不太熟，”张力宏支唔着。 “夹生饭吗？”周玲问，想到有趣处，咯咯地笑起来。 “什么是夹生饭？”张力宏不知是计，傻乎乎地反问。 “煮得一半生、一半熟的饭，叫夹生饭，”周玲愉快地答道。她眨眨眼睛，又咯咯地笑起来。 张力宏尴尬地摇摇头。年轻的心，秋天的云，忽这忽那，自己意识到以后，那点红便从耳根直传到面颊。他转过脸朝车窗外望去。窗外是一大片望不到头的油菜地，那黄色的油菜花正随风摇曳，形成一个个令人惊叹的花的旋窝。哦，再过些时候，就有新鲜的菜油吃了。 汽车又转了几个弯。张力宏猛然从幻想中清醒过来，冲司机高声喊道：“师傅，前边的三岔路口刹一脚！”（注：刹一脚是贵阳话，停车下人的意思。贵州的长途客车并不完全按车站停靠，乘客若想下车，高声叫“刹一脚”就行。） 这是一个三岔路口,321国道象一条巨蟒盘桓向东,一条乡间公路则向南蜿蜒。俩人下了车。周玲放眼四顾，满目翠绿：“这是哪儿？” “贵定县城附近。这里不通公交，我们沿着路走，一会儿就到了，”张力宏一手拿着行李，一只手指着那条乡间公路说。 “那家人住这儿？”周玲脑子里忽地一闪。 “这儿是人家的乡间别墅”，张力宏不紧不慢地说着，向前走去。 俩人沿着乡间公路向南行了约二、三里路，张力宏便指着公路边不远处的一座小洋楼说：”看，就是那儿。我们过去吧。“ 这幢四层的小洋楼离公路还有约一百多米远，座落在树木茂盛的山坡上。一条一米多宽的石板路把别墅与公路连结起来。洋楼前面有个院坝。院坝中央有个小池子，池子中间立着假山盘景。洋楼的左边是一片小小的竹林，右边是一株巨大的杉树，树下有几张石桌凳。 没等他们走近，别墅里早走出一个女人来。远远望去这个女人有三十岁左右年纪，中等个头，齐腰的波浪卷发，上穿件印花衬衫，衬衫外边套着件细花毛衣，外罩一件红色皮夹克，下穿一条黑色西裤，脚蹬一双半高跟女靴。走得近了，周玲发现这个女人长得很标致，鹅蛋脸，大眼睛，匀称的身材透着女性的妩媚，只不过是皮肤黑了点。周玲想：这一定是女主人吧。 “刘姐！”张力宏隔着老远，就开口招呼。 “怎么现在才到？”刘姐皱着眉头说。 “好久没来，我差点忘了路，”张力宏抱歉地笑着向刘姐欠了欠身，转身向周玲介绍说：“这是刘姐，她是管家，往后，你就听她的。” “管家？！”周玲这才注意到刘姐眉宇间隐隐的有股杀气。她连忙欠欠身喊道：“刘姐。” “嗯，”刘姐脸上竟然有些笑容，“你就是新来的，叫什么？” “她叫周玲，”力宏在一旁抢答，“什么家务活都会做，很勤快的。” 刘姐横了张力宏一眼，转身笑眯眯地对周玲说：“跟我来吧。” 别墅一层的中间是客厅，左右各有几间耳房，厨房在右边耳房的侧后方。周玲随着刘姐走到客厅里，张力宏提着行李跟在后边。客厅的装饰算不上豪华，甚至可以说有些简朴，正中的墙壁上挂着幅字。周玲认得，那是“因信称义”四个字。一个矮胖的、四十多岁的男子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另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正端坐在侧面的一架钢琴后边，客厅里还回荡着钢琴悠扬的余音。 见到三个人进来，坐着的两个男人都站了起来。刘姐用手挽住周玲的一只胳膊，先将周玲带到矮胖的中年男子面前，微笑着介绍道：“这是贵阳教区的王牧师，周姊妹。” 周玲惊讶地说不出一句话，主人家是贵阳教区的牧师？ 看到她的窘态，王牧师微笑着抢前一步，主动伸出手来说：“欢迎你来，周姊妹。” "您，您是......牧师？"周玲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抽回被王牧师握得生痛的手。她在基督教堂近一年了，贵阳教堂的牧师都认得。 刘姐笑了，“是啊，他可是教会老资格的牧师呵。” 刘姐又拉着周玲走到那个年轻男子面前，“周姊妹，这是小许弟兄。” 小许是个瘦高个。他冲周玲欠了欠腰，说：“周姊妹，主内平安！” “主内平安，许弟兄。”周玲用力眨眨眼，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呢。 （四） 已经是晌午时分了。刘姐吩咐做五个人的饭（力宏吃了午饭才走）。 菜放在一个竹篮子里，是刘姐早晨就买好的。周玲系上围裙，卷起袖子，开始干活。只见她先刷干净饭锅，舀米淘好；将锅放在炊具上，左手“啪”地打开液化气开关，右手拿个火机，拇指向下一按打出火舌，轻轻地朝炉口处一拂，炉火“呼”的一下就点着了；关掉火机，回身将它丢在灶边杂物筐里，顺手给饭锅内加好水，盖上锅盖；退后几步，取来菜盆、刀和砧板放在灶台上，将肉在温水里洗净，切肉、摘菜、洗菜、切菜；打开另外二个火眼，炒的炒、炖的炖，动作干净麻利。刘姐倚在门框上，一边看着周玲忙碌，一边拉着闲话。 约莫半个多小时功夫，一桌家常菜就已经准备好了：公保鸡丁、青椒炒肉片、鱼香肉丝、三椒炒肉沫、土豆丝、糖醋莲花白、白菜粉丝汤。周玲把它们端上餐桌。看得刘姐不住地点头：“周姊妹，你好手艺啊。” 这点活对曾经在餐馆里劳作的周玲来说，算不上什么。她一边收拾，一边笑嘻嘻地说：“这刀钝了，我等会儿磨一下。” 五个人围坐在餐桌边。 王牧师清了清嗓子，闭上眼睛，大声祷告：“感谢主！你是万军之主、万王之王，全能的神！我们是你的孩子，今天聚在一起，感谢你赐给我们丰盛的食物，求你能洁净食物，让我们免受毒物的侵害。此祷告奉全能神的名，阿门，感谢神！” 大家开始吃饭。 记不得是哪本书上说过：丰盛的食物可以使人精神振奋。五个人边吃边闲聊，慢慢地兴致越来越高，声音也越来越大。忽然，“叮咚，叮咚......”，张力宏的手机响了。他礼貌地离开餐桌，到客厅去接电话。 张力宏回来的时候，脸上挂着焦急的神情，对周玲说：“刚才公司打我电话。我的手机信号不好，没接通。可不可以借你的用一下？” 周玲点点头，掏出手机，开了控制锁，递给张力宏。她这才注意到：诺大的别墅里竟然没有座机。 过了一会儿，张力宏快步回到餐桌边，将手机递还给周玲：“谢谢。” 周玲顺手将手机放回衣兜里，见他脸色，担心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力宏急冲冲地说：“公司有急事，叫我马上回去。” 周玲心里感到歉疚，力宏在公司请假不容易：“那你赶紧回去吧。” 张力宏点点头，转向大家说：“对不起，各位弟兄姊妹，对不住，公司有急事，老板叫我马上回去。” 王牧师惋惜地说：“唉呀，张弟兄，怎么刚来一会儿就走啊。下午，我们这里还要聚会呢。” 力宏抱歉地一摊手：“唉，没办法，老板催得紧，我改天再来吧。” “好吧，好吧。既然这样，我就不留你了”，王牧师说罢，转头冲着许弟兄道：“小许啊，吃好没？开我的车送送张弟兄。” 力宏将上衣搭在胳膊弯里，微笑着摇摇手，“不用，不用。不麻烦许弟兄了。” 王牧师坚持的说：“张弟兄，别客气。” 小许已经站起来穿上外套，张力宏也不再客气。俩人快步离开了餐厅。 午餐吃完了。 王牧师感觉有些累了，他眨着疲惫眼睛对刘姐说：“我去睡一会儿。你给周秭妹交待一下。下午，我们准时开始。” 说完，他瞅了周玲一眼，便摇晃着肥胖的身躯，到别墅第三层他的卧室里休息去了， 周玲将剩菜放进冰箱，收拾了碗筷到厨房里清洗。刘姐倚在门框上，双手抱在胸前，懒洋洋地说：“下午三点，我们查经。” 周玲觉得好奇：“查什么经？” 刘姐有点不耐烦，眉毛一挑说：“查《圣经》呗。” 周玲高兴地答道：“好啊。”她没想到在这里也可以查经，太好了。 一切都收拾好了。 周玲跟着刘姐上了楼。她们一直上到了顶楼。刘姐在左侧的一个耳房门前停下了脚步，打开房门，对周玲说：“周秭妹，你就住这间吧。” 周玲用力点点头，进了房间。刘姐将房门的钥匙串挑在左手食指上，并不给周玲，却转过身指着旁边的一间大卧室说：“我就住那间，有事叫我。OK？” 说完，她右手打了一个响指，转身进自己的卧室去了。 这是一间很小巧的屋子。靠墙放着一张沙发床，床上叠着两张花被，屋中间一把椅子，屋角立着个带穿衣镜的衣柜，一扇小窗下边有张小桌柜。周玲反锁上房门，把行李放进衣柜里，脱掉外衣裤，换了内衣，倒在沙发床上，拉了床被子盖在身上。她有点累了。 周玲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心里却在想：这个刘姐，怪洋气的嘛，穿戴谈吐都象个城里长大的姑娘。那个王牧师，他是什么时候到教堂做牧师的呀，怎么没有在教堂里遇见过呢？那个小许弟兄好象在教堂里也没见过。哦，教堂里人多，也许是见过记不得了......。 哦，力宏和他们好象很熟啊。一想起力宏，周玲就想起自己的老公马老大。唉呀，都忘了，该给他打个电话了。 她拿起放在桌柜上的手机，咦，怎么搞的，出了服务区了吗，没信号！她小声地咒骂着，打开手机盖检查，没什么发现，便起身到旅行包里，找出充电器，插上电源给手机充电。 周玲又倒在了床上，这回，她确实累得睁不开眼了。 不知过了多久，周玲在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了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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