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团回到县里的第二天,刘保民就主持召开县委扩大会议,对这次参观考察做了详细的总结,大赞这次考察学到了发达省份发展乡镇企业的经验,对提高全县乡镇企业和招商引资的规模有着重要意义。 然而,夸夸其谈的刘保民,心是虚的,而且非常的失落,因为他知道这次考察真实的结果,除了听了一个创业故事外,最大的收获也就是看了一下江南风景,既没招来商,也没引来资,这对他一心想发展安东经济给自己头上增加光环的想法泼了一瓢冷水。在回来的路上,他一再和参观团成员强调,这次顺路到了苏州和杭州,不是为了游玩,是为了体验南方人的生活节奏,是为了学习他们在经济大潮下的拼搏精神。刘保民很聪明,参观考察得不到实的东西,精神收获是不能少的,对这次考察得有个交代。 就在刘保民因这次考察感到很沮丧的时候,许久精给他带来一个很大的惊喜。 许久精第二天早晨就谢绝了霍氏家族成员的挽留,离开了浣纱镇,在苏州和考察团接上了头。他没有立刻告诉刘保民霍氏兄弟想在安东投资办厂的事,他不傻,如果当时就说了,霍氏兄弟办厂的事就成了整个考察团的功劳,尽管霍氏兄弟的厂子需要马上拆迁,他也得等着回到安东后,再把这事告诉刘保民,就算回到安东,也不能马上告诉,必须拖拉几天,最大程度地淡化和这次考察的联系。 一周后,许久精找到刘保民,告诉县委书记,他可以为安东县引进一家企业。刘保民听了霍氏兄弟想在安东建厂的意向后,欣喜若狂,命令许久精赶快和霍氏兄弟联系,尽快来安东洽谈,并让许久精告诉霍氏兄弟,安东可以无偿提供土地。刘保民很精明,对工业园区引进的第一家企业必须下血本,这样才会吸引后来的企业。许久精建议刘保民和其他县领导商议一下,毕竟是一家化工企业,领导们可能忌惮污染的的事。刘保民把眼一瞪,反问许久精,他是县委书记,还需要和别人商量吗?再说了,这是为安东县发展经济添砖加瓦的事。许久精呵呵一笑,连说也是,马上去联系。 刘保民拍着许久精的肩膀把他送出了办公室,一再鼓励许久精务必促成此事,安东的功劳簿上少不了他的名字。许久精心里窃喜,这真是,他愿意我愿意大伙都愿意。 许久精不敢怠慢,回到办公室后,立刻给霍文打了电话。霍文很高兴,保证半月之内来安东县洽谈。许久精挂了电话,就想给刘保民报信,刚拨了两个号码又停下了,觉得不能让刘保民认为这件事办起来很容易。 许久精翘着二郎腿,喝着从杭州买来的西湖龙井,正自鸣得意时,钱进主席打来电话说,省人大副主任崔清来回老家了,让许久精陪他去沟壑市见见崔主任。 许久精一口应允,他早就和钱进说过,有机会一定要见见崔主任,现在机会来了。 崔清来是沟壑市沟东区上庄镇八斗村人,从部队退伍后进沟壑油田当了一名工人,由于会写一些豆腐块文章,很快引起了油田会战副总指挥周占的注意,把他调到宣传科当了一名宣传干事。周占当了油田管理局局长后,崔清来成了他的秘书。周占跳出油田系统担任江东省副省长后,崔清来也成了新成立的沟壑市盐务局局长。三年后,崔清来调任渤海市副市长之职,分管科教卫生,对同样会写豆腐块文章的钱进很是赏识,钱进当时是市群众艺术馆的馆长,比崔清来还大几岁。崔清来由于工作忙,很少写文章,他发表在市日报的许多文章大都由钱进执笔。崔清来担任渤海市市长后,钱进调到安东县任副县长,后任县政法委书记。江东省的官场系统都知道,崔清来是已经在北京工作的周占圈里的人,从市长转任省人大副主任是权宜之计,他很快就会当上江东省的副省长。 许久精在钱进建议下,给崔清来弄了五十斤散装匞河原浆,又到百货大楼买了一块手表,钱进买了几斤茶叶,他俩不想声张,没开政协的车,由许久精亲自驾车。路上,许久精听说崔主任的老娘还健在,在经过上庄镇时,又给老人买了二百多块钱的营养品。 钱进对崔清来的老家很熟,看来以前没少来,快到八斗村时,三四两挂沟壑市牌照的轿车从村里开出来,与他俩的车擦肩而过。钱进和许久精说,这肯定是沟壑市领导或油田领导的车,省领导回老家,他们肯定会得到信息。 崔主任家的大门紧闭,一辆省城牌照的奥迪车停在门前。钱进正想叩门,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好经过门前,和他们说今天是三来叔的父亲三周年忌日,全家刚去坟地,中年人说的三来叔就是崔清来,他兄弟三个,他最小。钱进询问坟地在哪儿,中年男子说正想去坟地送东西,可以随同他去。钱进让中年男子上车,中年男子告诉钱进,坟茔地前面的小路地势很低,昨天下了小雨,车不好走,还是走着去为好。 崔家的祖坟在村西南一、二里的地方,走出村子的东西大街,拐上一条南北走向的低洼土路,向南走不远就到了。许久精和钱进刚转到向南的小路上,就看到远处的一片坟地里,聚集了一群人,有的站着,有的跪着,站着的是帮忙的人,跪着的是孝子贤孙。 二人到了现场后,一位肥头大耳面满红光的中年人冲着钱进点了一下头,因为他正跪在坟头前,没和钱进搭腔。许久精看到这人的穿着气质明显和跪着的其他人不同,猜想这人肯定是崔主任了。就在许久精冲着跪着的人打量的时候,钱进用胳膊碰了一下许久精,竟然一下子跪到了地上,许久精略一愣怔,也就随同跪了,引得正跪在地上的孝子们向他们投来惊讶的目光,围观的村民更是咬着耳朵窃窃私语...... 仪式结束后,崔清来和钱进握手致谢。钱进向崔清来引见了许久精。崔清来拍着许久精的肩膀,直夸许久精酿的酒好。钱进笑称,许久精早就不当老板了,已经加入到为人民服务的队伍中来。崔清来哈哈大笑,连说一心不可二用。崔清来的大哥、二哥以及八斗村的村支书一一和钱进两人握手致谢后,众人才离开坟地回家。 众人走到村口,崔清来抖着鞋子上的泥土,冲着村支书说:“清华,这条路得该整一下了,村里有点白事啥的,不好出进啊。” “三来叔,我知道该整了,要想整好,路面必须硬化,要是和以前一样只是在上面垫土,不管用,到了雨季又被冲走了,把这段路面修成水泥的,最起码得十五万元,您也知道,咱们村不靠山不靠水,老百姓就指着种那几亩地,每年的公粮提留都很难催,别说掏钱修路了,要是村里有钱,就冲您的祖坟也在那儿,我早指领着修了。”村支书无奈地说。 “是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确实是个问题,我回去后,看看是否能拉个企业赞助,总得给乡亲们办点实惠事。”崔清来看着后面那条低洼泥泞的小路,若有所思地说。 “崔主任,这钱我出了,只要村里修,能让您祭奠先人方便,我马上让酒厂赞助十五万,不,赞助二十万,连您家的祖坟一块修一下。”一直在聆听崔清来谈话的许久精毫不迟疑地说。 一听许久精这么一说,包括钱进在内,现场的人都一下子愣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村支书,双手立刻握着许久精的手说:“那就太谢谢您了,我代表全村的父老乡亲,向您致谢,只要您的钱到了位,我们就会即刻开工,并把这条路以您的名字命名。” “哎呀,在俺爹三周年忌日这天,能得到这么大的喜事,这真是老天显灵了,我们兄弟早就想给祖宗们修修坟了,没想到您这个大老板替我们解决了。”崔清来的大哥更是不失时机地凑到许久精面前说。 其他孝子和村里帮忙的人也是一片感激声。 “这可不是小数目,许主任想好了再做决定,再说了,企业又不是你的了,得回去和酒厂老板商量一下才行。”崔清来明白企业还是许久精的,他只是在说客气话。 “崔主任,没事的,现在的法人是我亲外甥,我能做主。” 钱进也不甘沉默,插话说:“久精同志为崔主任的家乡做点事是应该的。” “咱们别在这儿说了,快点回家喝水吧。”崔清来的大哥说。 帮忙的人大都散了,一些远房的孝子也都各回各家,走到崔家院子的外人只有村支书和安东来的两人。崔清来见许久精很费力地从车上提下了一大桶酒,连忙向钱进投去探寻的目光,钱进明白崔清来的意思,连忙解释说,这是许久精给他带来的原浆酒。崔清来让司机帮忙,直接把酒搬到车上,不必要搬进院里。许久精趁司机搬酒的机会,把手表悄悄地递给崔清来,崔清来也没说什么,微笑着把手表装进了兜里。 进屋后,钱进和许久精向坐在炕上的崔家老娘问好。崔老太太见许久精提了一大包东西,顾不得和钱进搭话,一个劲地嘱咐二儿媳妇把东西给她放好,谁也别动。崔清来脸上除了微笑没啥表情,他的两个哥哥见老娘这么说,一脸的尴尬。 崔清来和许久精说了会儿客套话,转脸问钱进:“老钱,你知道渤海市马上要修一条引黄灌渠吗?” “我知道啊!省里已经批下来了,马上动工,工程主要在安东县地界,渤海市好几个县要受益了。” “嗯,这是省财政拨款的工程,有件事必须和你说一下,周老的二公子开的公司把这项工程承包了,在安东施工时,你可得心里有数,别给周公子出啥难题。” “是吗?您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您尽管放心好了。” “周老一再嘱咐我,不要把他儿子承包工程的事说出去,你和久精又不是外人,我觉得还是说一下好,遇到事也有个照应,记住,仅限你俩知道。” “嗯,嗯,您放心吧,不会给周老惹麻烦。”钱进不住地承诺。 许久精更是不住地点头,他心里有股吃了蜜糖般的甜蜜,崔清来说他不是外人的那句话,他感到特别受用。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钱进见崔家晚辈正在忙活饭菜,给许久精使了个眼色,起身告辞,崔清来也没执意挽留,临出门时,嘱咐许久精对修路的事不要勉强。许久精看了一眼满脸渴望的崔家兄弟和村支书,毫不含糊地请崔主任放心,款子很快送过来。 崔清来很高兴,不住地和钱进夸奖许久精敞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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