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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精升官记(五十)/陈林先

2019-4-8 18:52| 发布者: 陈林先| 查看: 5529| 评论: 0|原作者: 陈林先

摘要: “不行,不能就这样完了。”许久精心里想。 许久精的心情渐渐冷静下来,他觉得自己当前最应该做的不是坐以待毙,而是想法自救。毋庸讳言,所谓自救,就是托关系走门子,摆脱责任,对于这一点,许久精心 ...
                                                                                            
           “不行,不能就这样完了。”许久精心里想。
        许久精的心情渐渐冷静下来,他觉得自己当前最应该做的不是坐以待毙,而是想法自救。毋庸讳言,所谓自救,就是托关系走门子,摆脱责任,对于这一点,许久精心里和明镜似的。在许久精能搭上关系的人里,现在能救他的人,非县委书记刘保民、市委书记欧阳普、省人大副主任崔清来三人莫属,但不可能三人都找,许久精熟知托人办事最忌讳的就是东一耙子西一扫帚。许久精不怕摆脱危机后都来争功,大不了多出几份礼,怕的是都互相推诿扯皮。把宝押在谁身上呢?许久精首先把县委书记刘保民给否了,因为他觉得刘保民刚才的电话有股丢车自保的味道,毕竟拆迁拆出人命这事发生他管辖的地盘,风头浪尖上,他还能顾别人吗?许久精认为也不能去找崔清来,因为崔清来和周远拴在一条绳上,工程是周远承包的,他是在为他俩卖力,如果找崔清来的话,会让崔清来认为是要挟他。许久精思前想后,觉得还是找欧阳普比较合适。
        许久精知道,冷不丁地给领导打电话是一大忌讳,万一领导正开会,正生气,正和人谈着不见光的事,不切时令的电话打过去,领导能不烦吗?能办成的事也办不成。要是领导给下属或有求于自己的人打电话,对方无论在干什么,哪怕是正在老婆的被窝里,也得停下来,先高高兴兴把领导的电话接了,没办法,这就是现实。
        于是,许久精给欧阳普发了条信息:欧阳书记,等您方便了,我想和您通个话。
        让许久精没想到是,欧阳普接到信息后,立刻给他回了电话。
           “哎,欧阳书记您好!”许久精的声音打颤,带着哭腔说。
           “久精同志,是为了让你自动辞职的事吗?”欧阳普语气中没有生气的意思。
           “欧阳书记,您也知道了?我承认城管局有责任,可主管拆迁工作的不是我,刘书记让我辞职,我有点想不通。”
           “久精同志,是这样的,让你主动辞职,是我和保民商量决定的,是为了保护你。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已经惊动省委主要领导了,城管局必须担当责任,你作为主要领导,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主动辞职,说明你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认识到城管局所犯的错误,省领导会酌情考虑的,到出台最后处理结果时,反而对你有利,具体情况,保民会告诉你。”
           “刘书记,我不会丢了工作吧?”许久精说出了他最担心的事。
           “不会的,城管局是回不去了。你的心情我理解,但这事肯定得处理一些有关的人员,该移送司法机关的就移送,你去找一下刘保民同志,商量一个妥善的处理方法。”
           “欧阳书记,我知道了,那您忙吧。”
           “好,记住一点,我是保护你的,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好,好,好,刘书记,春节前,我一定去看您。”
        许久精放下电话,心里的阴霾去了一大半,他特别记住了欧阳普说的那句让他找刘保民商量对策的话,这说明刘保民没有弃车保帅的想法,就算有,他也不是那个车。许久精为自己刚才误会刘保民感到内疚,静下心来想一下,他这么多年花在刘保民身上的三十多万不可能白花,刘保民也不敢让他白花。
          “刘书记,您现在有空吗?我想过去谈谈。”许久精挂通了刘保民的电话,从去年开始,刘保民就告诉他,有事直接打电话,不用客气。
          “嗯,你不忙了?”刘保民的口气没以前那么爽朗,好像有点不高兴。
          “刘书记,刚才我乱了方寸了,您的电话都没听完,真对不起。”许久精感觉到刘保民在生气。
          “哦,没事,我理解,记住,以后遇到任何事,都不能乱了阵脚,这是从政的大忌,呵呵,看来你还得锻炼。”
          “刘书记,我记住了,我马上过去。”
       许久精到刘保民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刘保民一脸的阴霾,是拆迁问题闹得,还是在生他的气,许久精不得而知。
          “拆迁闹到这种地步,城管局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刘保民开门见山地说。
          “刘书记,我知道,怎么处理,我听您的。”许久精一脸依赖像,他和市委书记通过话后,现在确实发自内心地依赖刘保民。
           “让你引咎辞职,比受处分撤了你要好得多,这是保护你,事情平息了,换个职位而已。”刘保民见许久精很虔诚,脸色也慢慢开始转晴。
           “谢谢刘书记,您对我的爱护,我都记心里了,和老领导不说假话,只要保住我的正科级就行。”
           “嗯,现在的关键,就是在城管局找一个承担主要责任的局级领导,我不说,你也知道是谁,你回去后,和孙向东商量一下,统一口径,把屁股擦干净。”刘保民意味深长地说。
           “放心吧,刘书记,我回去后就召开中层以上会议,我在会上作检讨,宣布辞职,再就是,您和邢局长打一下招呼,我想去看守所见见那三位临时工,有些事得沟通一下,我现在这种处境,邢局长不可能给面子。”
           “这样做很好,你现在就直接去看守所,和那几个临时工说清楚,态度好,也许能判个缓期。”
           “还得判刑啊!”许久精惊讶地说,他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你认为呢,省内外都知道了,不拿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结果,能平息民愤?”刘保民嘴角撇着说。
           “我懂了,刘书记。”
            “对了,你还得想法和房主沟通一下,不要借着这股风闹事,劝说他接受以前的处理结果,如果跟风走,以前的结果也未必达到,久精同志,稳住事主是关键,必要时,再多花点钱也值得,你又不缺钱。”刘保民戏谑地说。
           “那行,我从看守所出来,就亲自去找房主,他老婆在县医院做手术,我去看看他,唉!要是钱能办好的事,就不算啥大事了。”
        许久精从县委大院出来后,直接去了城郊的县看守所,可能刘保民和邢延庆打招呼的原因,看守所长亲自把许久精领到了一间屋子,不一会儿,宋强强等三人就被带到了房间。宋强强坐过牢,对在看守所关着,多少有些抗体,模样没多少变化,另外两人是头一次经历这个,脸上明显憔悴了许多。
           “许局长,您可得救我们啊!我们可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工作。”宋强强见许久精到来,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长话短说,你们不知道,死人的事,全国都知道了,你们三个绝对触犯了法律,这点是改变不了的,当然,你们这是为了工作,要是为自己弄出人命,还不得判死刑呀,我现在以你们领导的身份,来核实一下几个情况,希望你们如实回答。”许久精严肃地说。
           “我无所谓,不就是再坐几年嘛!”宋强强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但另外两个听许久精说要判刑,吓得直哆嗦。
          “不能那么说,作为你们的领导,不能眼看着你们坐牢,争取个缓期多好。”许久精显得很关心地说。
          “那行,许局长,您有啥话就问。”三人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知道,咱们局是平局长主管拆迁工作,他有没有命令过你们不能拆迁?”许久精问。
          “没有,平局长一直要求我们,瞅准机会就拆。”其中一位说。
          “那天晚上,平局长在没在场?平局长阻拦你们了吗?”许久精接着问。
          “平局长没在场,不过,他不让晚上拆。”
           “原来是这样啊,没想到是你们不听领导的指示,擅自晚上强拆,你们敢于承担责任就好。”许久精的语气很耐人寻味。
           “不是,不是,你俩记错了,我可没听到平局长说晚上不能拆。”宋强强何等聪明,立刻改口说。
           “对,对,您看我这脑袋,那晚喝了酒,都忘了。”其他两人也忽然明白过来。
           “拆迁那晚,你们喝酒了?”许久精加重了语气问。
           “没有,绝对没有,我们是拆迁的前一晚喝的。”
           “对,那天绝对没喝,平局长也没说晚上不能拆,我们是看到房里没人拆的,而且拆前,宋哥还踢了好几次大门,问里面有没有人呢!”这几个家伙忽然变得聪明起来。
           “那就行,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你们一定要实话实说,争取宽大处理,该怎么说,我相信你们都明白,不能把错都推给别人,也不能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许久精死死地盯着宋强强说。
           “明白,明白,许局长,我们一定会实话实说。”
        许久精离开县看守所,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县医院,和房主见了一面,告诉房主,县里会严惩凶手。房主反而更好说话,答应不会跟风闹事,不会在记者们面前乱说,承认自己拒拆也有过错,一再哀求许久精,县里和宏达集团答应的事,不能反悔,要是能把他老婆的住院费报了,县里怎么安排就怎么说。许久精出了医院大门,暗自好笑,心想:钱虽然不能让鬼来推磨,但可以让人来磕头。
        第二天上午,安东县城管局召开了中层干部以上会议。会上,许久精对此次强拆致死人命一事做了深刻检讨,同时,严厉批评了作为拆迁主管领导的平力生不负责任,对下属约束不力,以至于造成严重的拆迁事故。许久精一改往日坐着讲话的习惯,从始至终站在下属们面前,语调时而悔恨交加,时而悲愤填膺,大谈自己对不起安东的人民,对不起党的培养,说到动情之处,竟然潸然泪下。许久精的情绪感染了与会人员,甚至让平力生的辩白显得苍白无力。当许久精宣布完引咎辞职的决定,快速离开会议室后,现场的城管局干部,一个个呆若木鸡。
        过完元旦没几天,轰动省内外的安东县强拆事件有了结果:给予主管拆迁工作的城管局副局长平力生,党内严重警告、行政记大过处分,撤销其副局长职务,降为一般工作人员,调任县二中后勤部门;终止城管局临时工宋强强等三人的用工合同,对其违法行为,由司法部门处理;按照和房主达成的赔赏协议,县里及时启动赔偿程序;接受城管局长许久精的辞职决定......
        许久精的心低沉到冰点,他成了一个无业游民。他已经习惯了坐在锃亮的办公桌后面喝茶看报纸的日子,冷不丁地闲下来,确确实实受不了。虽然刘保民和他说,等过了春节,风头过了,会给他安排合适的工作,但是这几天他都度日如年。按理说,现在正是白酒的销售旺季,他可以去公司坐镇,可他没精神去,或者说没脸去。他一生的追求就是光宗耀祖,现在反而丢了祖宗的脸。许久精做梦也没想到,当官还存在这样的风险,他这时才体会到钱进和王俊山不支持他就职一方主管的善意。当然,自从当了官读了几本书的许久精,也懂得无限风光在险峰的道理,可像平力生那样的风光也太让人胆战心惊,风光,危险,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许久精思来想去,还是舍不得做官的风光,随着春节送礼季的到来,他的“官心”又开始萌动。许久精询问了公司财务科长今年的盈利情况,纯利润七百余万已成定局。许久精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为了自己在官路上继续走下去,他得放点大血,这血还得给市委书记欧阳普放。许久精知道,不用出太大的血,只要一如既往地给刘保民送年,他在安东弄个一官半职绝对没为题,可许久精不想在安东待下去,他要进城市,而且是进城市做大官......
        二零零一年的春节伴随着鞭炮声到来,又伴随着祖坟上的鞭炮声结束,当元宵节的锣鼓声在大街上响起时,许久精苦等欧阳普的消息已经有二十二天了。许久精还清楚记得春节前给欧阳普送年时,欧阳普惊讶的表情,是啊,别说是欧阳普,换谁也会这样,八十万人民币,可相当于欧阳普二十年的工资啊!当许久精赤裸裸地要求欧阳普在渤海市给他谋份差事时,欧阳普竟然一点犹豫都没有,爽快地答应,还许诺许久精,先在正科级职位干着,争取换届时,解决副处问题。
        许久精等着,盼着,春节的酒没喝出醇香,春节的菜如同嚼蜡,他等的忘了宁红叶和他借钱的事,等的无心和老婆商量大女儿的婚事,等的起了肝火,等的口舌生了疮。
        该来的,还是来了。二月底,欧阳普给他发来了信息:久精同志,三月一号,到市民政局报到,任老龄办主任(暂不为局党组成员),先报到,调动手续后补。


                                                                                                                                               (县城篇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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