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是政府大院里一致公认的老实人,走路怕脚踩死蚂蚁,树叶落下怕砸破头,当然啦,更不会对别人品头论足。物以类居,人以群分,我俩说话却相当投机,来往自然多些,我也便成了他屋的常客,每次去他屋都见他伏案写写划划,别无他嗜。不少人曾试探过他:“你乃咱老板的贴身人,就没发现过他的一点蛛丝马迹,比如生活方面,男女之间——”“咱老板嘛,”不等他人说完他就截住话题,“我敢说是当今天下最正派的人,贪污不会,嫖女人于他无缘,比柳下惠还柳下惠。”他深知,这些人都是些溜须拍马之人,阴一套阳一套,一句话说不好很快就会传到老板那里去,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每天都把舌头锁得紧紧地,舌头是万恶之首。 那天,他约我酒店小酌。酒至半酣,他说:“咱老板不出5天就调走了,”为了证实他的话真实性,他又补充一句:“真的,来自官方最可靠的消息。”我顺着说:“现在当官的调动,兵贵神速,让人始料不及,咱老板正大红大紫的时候,咋说走就走了呢?”朋友呷了一口酒,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哼,哪个不是明修栈道,暗度陳仓,为官之道,你哪里知道其中奥妙啊!”听他的话音好像已有几分醉意了,我怕他说话有失,防隔墙有耳,就插话道:“你跟咱老板那么贴近,任期之内一定会给你提个一官半职,他不会这样说走就走,毕竟你们老朋友一场嘛。”谁知我这句话却触动了他的伤感神经,他听了后长叹一声:“现今当官的哪个不是为了自己,金钱、女人。朋友,朋友算老几,有钱就朋友,别看在台上说地周吴郑王的,你对他再好,没钱照样不办事!”他把一只手狠狠地击在桌子上,酒杯给振歪了,酒给溢了出来。我忙说:“别说了,你今天咋啦,是不是喝多了点,并示意小心让人听见。” “酒逢知几千杯少,”他端起杯子,一扬头又是一杯,然后顾及左右,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细心的从封皮里抽出一根曲曲弯弯地黄色长发让我看:“你猜这是谁的?”我摇摇头。“我就说你猜不出来。”“总不是咱老板的吧?”我故意说。“高,高老庄!”他伸出大拇指,一只手拍着我的肩膀,“一言即中!”他趋了一下身子,接着说:“那天,全机关放假,整个大院唯我和咱老板值守,老板到我屋关心的说‘刘秘书,前两天让你吃苦了,今晚上你好好休息一阵子,我一人值下来,也顺便写点东西。’老板说话向来算数,又会体贴下属,我就睡了。11点时我小便,就听见屋后有脚步声,我以为是老版在巡逻呢,也没拉灯,隔着窗户往外看。哈,这一看不当紧,看见一位女人进了老板屋,反手将门关上。可能是老板不大放心,又小心的出来看了一会,见没动静才进屋去。那天我一夜没眨眼,直到鸡叫时分那女人才走。 第二天我和老板同去厕所,老板用一种异样的眼神审视着我,‘咋,夜里睡的香吧?’嗯,很香,让您辛苦了。老板说:‘也没啥辛苦的,熬夜惯啦。’我一直走在他后面,无意间发现他背上有一根头发,就顺手揪了下来。老板问:‘是啥?’我说是一只死蚊子,可见您困得不轻,一夜没睡好,蚊子叮您累死都不知道。” 我忍不住笑道:“你真有意思,平时咋没听你说过老板的只言片语,今天是咋啦?”他睨了我一眼:“你这人,人家在台上,咱在人家手下干,万一张扬出去让老板知道了有好吃地果子!”“今天你看老板要调走了,无所顾及了是吧?”“这还用说,要不你咋会知道这鲜事,”他端起杯子跟我碰杯,“喝了我再给你讲一个做官的门道。”“好,我洗耳恭听。” 朋友说:“前天,老板突然有病住了医院,我在那儿照护他,最后的那天刚挂完掉瓶我就躺在里间休息了。老板的夫人到了,一见没人就对丈夫说:“我都登记过了,该来的都来了,这戏演的告一段啦——”‘嘘——’夫人没再说下去,当天下午就出院了。” “临行,老板跟我说:‘多干点实事,少说为贵是处事原则,组织上准备考核你——’”他还要往下说,被我一手捂住嘴,因为我听到有动静。他一把将我的手扒开:“我才不怕呢,翻正他快掉走了,他在时不敢说,走了就管不着了。” “第二天,老板把我叫到他屋,说:‘我的调动组织上给冻结了,看来咱俩还得继续搁伙计,这叫緣分无尽啊!’” 朋友一听,心里不由咯登一下,暗暗叫苦,千年修行未果,这、这以后的路——他没敢再多想下去,只是想到一点,还是把舌头锁严实吧! 作者:王运东 通信地址: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家属院26楼31单元48号 手机:15690885260 责任编辑 陈林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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