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爬上了一栋破旧的楼房,其实这栋楼房相对于周围的没刷漆没贴瓷砖表面只是青灰色的小二楼来说,虽破旧,但由于常有人住,显出一丝活力来。像周围的小二楼,只是被给了一个房屋的框架来占块地皮。这个城市的人口越来越多,它的地域的扩展根本跟不上人口的壮大的节奏,虽然很多人对国家开放的二胎政策越来越无动于衷。 抬眼看这栋楼,外面剥落的瓷砖跟画好的油画被溅了水渍一样。但换个角度站在楼上看下面那些水泥裸露在外的小二楼,隐隐的不舒服感倒消失了。人就是这样,谁会对着一个一无是处的东西作比较感到自卑呢?但看社会建设的速度,这栋楼应该不出几年,或者几个月就会被拆迁了,这片区域又会少一部分无家可归的人。这样一来,从凌晨的第一趟公交到夜晚的最后一趟公交再也不会人满为患了,住在这里的本地居民再也不用挤不上面前驶过的第三趟公交了,这会让他们很开心。这里的人是不注重素质这个东西的,因为一旦注意,上班很可能就会迟到了,住在这片区域的人大都是外来的打工者,选择住在这里就因为这里有便宜房租的房子,青色的水泥裸露在外的小二楼就更便宜了。在这栋大楼里向外望去,周围的小二楼是像是一群冻得脸色铁青缩在一起的孩子。小二楼里面什么也没有,但好在方便,从城里人废弃在垃圾场的家具挑能用的叫车拉回来就能入住,房东也对使唤房子没有什么苛刻的要求,只要每月按时交房租就行。这里的人流比市中心的还要拥挤,从周末搭公交就知道,住在这片区域的人是没有周末的,凌晨第一趟公交都要和赶早出门逛街的大学生挤,人家大学生注意素质,总想着排队,但几趟公交过去了,大学生们还是没排上公交,几个人就开始商量了,决定不排队了,要和他们这群没素质的人挤,和没素质的人讲什么素质,也就不分男女老少了,谁能挤得上去谁就上去,这里的小孩和老人也特别能挤公交,平时的七旬老翁,到了上公交的时候,灵活的像只钻进山林的猴。 我喜欢这栋楼,爬上其他的高楼向远处眺望,看到的是市中心的时髦高尚的大厦,虽然搭公交半个小时就到了,但从现实的意义看,那半个小时遥远的就像世界的终点,很多人终其一生在奔向那个终点,但结局怎么样呢?站在这栋楼上看到的风景是不一样的,这栋破旧的楼上能看到不让人产生虚妄的幻觉的东西,楼外是一眼能望到一直延续到山底的平板房和小二楼,楼底下是一个练车场,练车场旁边是一个垃圾坑,长方形的练车场中间有两个建起来的围栏,里面有几株认不清楚的是花还是树的植物,夏天的时候,能隐隐看到一抹绿色。但大多时候,摆明的花园是撒懒的教练用来撒尿的,本来像这种事,眼睛应该移移,可是因为距离实在太远,只是能分辨出动作和看到一道亮晶晶的水流,也就没什么还可避讳的了,倒好奇他们撒尿的姿态,有的人故意要把尿滋到那抹绿色上,所以整个身子使劲向后仰着,那道尿液也很给面子的在空中划过一道弯弯的弧线,但还是没够到那抹绿色,因为绿色在院子中央,离篱笆有点距离,男人骂骂咧咧的提着裤子,虽然听不清楚骂的什么话,但从语气判断大概是和年老色衰的站街女一夜温存之后的感觉差不多。旁边的垃圾场比练车场低了一个两三米,大概是填练车场时多出的空地,裸露出来高的地方还能看到推土机的压痕,中间被雨水冲成一道道的,好像妇女生育后的妊姃纹,勤快的教练会跑到垃圾场边撒尿,由于不用向后仰身就可以飞出一道高高的水流,在垃圾场边撒尿的人倒是一副低头含胸思考的样子。这个垃圾场只看见有人扔垃圾,除了练车场产生的垃圾,还有住在附近的平房的人也会扔,还有住在这栋楼上的人也会扔,但住在这栋楼上的人扔垃圾有独特的方式,看到下面有人正在滋尿,一袋垃圾就从楼上扔下去了,一声巨响,低头滋尿的人吓的一个趔趄,慌慌张张的提起裤子,退后几步,开始大骂,站在楼内的人是不会漏脸的,男人安定了心情,憋回去的尿因为紧张尿不出来了,回头再冲着楼骂骂咧咧的走了。 住在这栋楼上的人,大多也是租房子住的人。扔垃圾这种事当然只有租房子住的人才能干出来,住在破旧的房屋,干着不如意的工作,挣着不如意的工资,身体和精神早就透支着活着,像那样的恶作剧只是想让自己可以找寻点乐子。也没有什么不对的,事情本事的意义就是相对对象来说的,让他开心一下,或许这个城市就会少一个‘某某打工人员无故死亡在所租房子里,几天之后因散发出恶臭被邻居报警的新闻’。人来到这世上,纯洁而神圣,带着爱意和关怀降临,原本生和死一样的神圣,但住在这片区域的人,生命结束的时候都寥寥草草,好像从出生起就迫不及待的等待着死亡。 我坐在一个能看到垃圾场,练车场全景的位置,自从我发现这个位置,只要一有时间我就过来坐在这里,这面靠西,当夕阳的余晖洒在上面,给这些荒芜的建筑镀上一层金黄,这种破败的美简直是就像维纳斯的断臂一样给人震撼的感受,但这种美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发现的,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美能同时被很多人趋同,是因为很多人都跟在一个人后面。上帝只会给一部分人一双观察缺陷美的眼睛,就像维纳斯的断。但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人第一眼看过去都在那裸露的乳房上面,而不是在意她的断臂。当夕阳洒在我身上,就能将我和这破败的环境完全融合,我喜欢这份感觉,这才是活着的真实感觉,不觉得被排斥在外,和生活,和生命,和自由,和美好真正的融为了一体。 但今天,天是阴的,从我坐下到我等得不耐烦,中间有四五人在花园旁和垃圾场旁撒了尿,有个矮个子的胖男人在这过程中撒了两次,一次是在花园旁,一次是在垃圾旁,他肚子高高的挺起,就像一个大肚子孕妇,乳房也很挺,要不是见到他撒尿的姿势,我肯定不会以为他是个男的,而且他在花园撒尿的时候,身体向后仰,两条手臂紧绷,就是为了把尿滋到那株绿色的植物上,但无论再怎么努力,还是失败了,胖男人提起裤子走了,或许是为了弥补自己前一次的失败,不一会儿他又跑到垃圾场撒尿。他来到垃圾场边寻顾了一会儿,他在找一个他能滋到的东西,这意图太明显,让我对男人这种生物的复杂性产生了疑惑。最后她找到一个塑料袋子,因为塑料袋发出了尿液浇在上面的声音,这肯定让男人获得了满足感,因为他提起裤子昂首挺胸的走了,肥大的屁股一扭一扭的。真不敢想象他是个男人。太阳还是没出来,这种阴郁的天气真让人压抑,这个地方是这个城市唯一能让我觉得真理存在的地方,但今天因为天阴,我只想到了真理,却看不破真理,明明是个阴天,我却有种非要等待太阳出来的执着,时间一秒秒过去,我心里的某种东西也在一秒秒流逝,从这个角度再往远眺,能看见那虚幻的大楼,就像出现在半空中的海市蜃楼,这种觉得被什么吞噬的感觉,让我心里的东西更加快速的流失。然后我看见了一个爬虫,伏在墙壁上,是一个不知道什么名字的长着六只腿的黑色小虫子,它静静的,一动不动的,好似我一样,在等待着什么。我看着它,想它竟然跟我一样,在这垃圾场旁边思考真正的人生。我在同类中找不到安全感,我想它也是的,我瞬间觉得今天不出太阳也没关系,太阳不出来带给我希望,出来一个跟我有相同境遇的虫子给我慰藉也不错。我充满希望的看着它,活了这么多年,我竟然觉得我找到了一个知己。我盯着它眼睛困了,在我眨眼的瞬间,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它上升了一一段距离,我相信不是我的错觉,虽然远处市中心的楼房越来越高了,过了一会儿,又趁着我眨眼的瞬间,它又上升了一段距离,我确定这不是我的错觉,我的意识状态很清醒。我很想靠近看看它到底怎么爬那么快的,但是我怕我吓走它,就像几个人在一起生活,最善良的那个是被欺负的最狠的,然后等她奔溃发疯了,所有人都怕她,躲避她。我怕这个虫子会跟那些在法律上讲没犯错,在道德上讲人家根本不在意的人一样,害怕一个善良的被他们逼疯的人。等我再眨眨眼睛。小爬虫不见了,它不见的真是时候,它竟然跟那些人一样。而太阳却还没出来。 又有人过来垃圾场旁边滋尿。 一个重物掉下来,我听到他‘啊’的一声惊呼。 责任编辑 陈林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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