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周一早晨,王俊山一改过去早起跑步的习惯,七点半才起床。在县人民医院工作的老婆早把早餐给他备好上班去了,如同他每次晚上大醉后一样,早餐依旧是清淡的小咸菜小米粥。他胡乱吃了几口,因为他得到县组织部等刘副部长,刘副部长陪他到西宋乡宣布任职事宜。 他知道,到西宋乡任职,是县委书记刘保民一手拍板决定的,刘书记对他很器重,前年就暗示过他做好当财政局长的打算。当然,他对刘书记也是唯命是从,用刘书记在一次饭局的话说,王俊山很听话,值得信赖。要不是西宋乡的党委书记突然病逝,他等着明年接任财政局长一职就行了。 他刚想出门,电话响了,是他的老婆打来的。她老婆说西宋乡的匞河老白干是纯粮食酒,想法弄点“缸头”,她要制作药酒,送给院长的老爷子。 王俊山到了县委大院,刘副部长和组织部办公室主任任辉已经在县委办公楼门口等他了,他们互相客气了几句,直奔西宋乡政府驻地。 组织部的车刚拐进乡政府大院,乡长孙征文就率领一干人马迎了上来。 一阵寒暄过后,刘副部长宣读了县委的任命决定。王俊山发表了任职讲话,除了慷慨激昂地表了一下干好本职工作的决心,还语气委婉地请求大家支持他的工作,对自己今后工作中出现的错误及时提出批评。 孙征文代表大家对王书记的到来表示欢迎,并依次介绍了纪委书记平力生、政法书记胡金、组织委员张再宪、宣传委员计晓燕、副乡长高清顺等人。尽管孙征文极力克制自己情绪,尽量提高嗓门致欢迎词,但失落和抵触的表情仍然时不时地在他脸上滑过。 整个履职程序走下来后,剩下的大事就是欢迎宴了,不对,应叫招待宴,新书记招待县委组织部领导,孙征文只是宴会的组织者而已。乡政府的日常开支上又多了一次工作餐费用。 在西宋乡能称为酒店的只有两家——洪峰酒店和汇源饭庄,其它的只是小饭馆,这些小饭馆的老板不是不想干大,但是就这么个巴掌大的小乡,又没有什么大企业,有几个消费得起的客源?之所以洪峰酒店和汇源饭庄能经营下去,还不是靠公家部门的消费。洪峰酒店的老板是西宋村的支部书记宋洪峰,乡直各部门在人家的地盘上,哪家不给点面子?而汇源饭庄的老板是刚刚去世的乡党委书记的亲外甥,乡政府的招待大都在这儿。 这次宴会安排在洪峰酒店,是洪峰酒店的老板宋洪峰预料之中的事。他和乡长是好朋友,汇源饭庄的靠山死了,倒闭也就不远了。 盖丽丽早就提前在洪峰饭庄等着了,其实她也不是为了选什么标准,农村的饭店也没什么特色,不过是些大鱼大肉类的。她早来到饭店,一是因为孙征文让她早来给宋洪峰送个信,不要外出,借此机会认识一下新书记,二是因为她下周日要回家看父母,想和宋洪峰要十斤花生油两条烟给父母带着。当然了,油和烟要加在这次的招待费里。 和往常一样,上了酒桌,孙征文就来了精神。虽说新书记王俊山坐在了主陪位置,但在副陪的他俨然是酒桌上的总指挥。他端着四两的酒杯,满脸堆笑地站起来,对着主宾刘副部长和王俊山说: “今天主要是给王书记接风,有王书记当我们的班长,全乡的工作一定会上一个台阶。同时也欢迎刘副部长和任主任来西宋乡指导工作。第一杯酒,老规矩,三次喝干,大家一起举杯!” 刘副部长看了一眼盖丽丽说:“这位女同志就随便吧。” “刘部长,您放心,就是喝醉了我也陪您,再说了,王书记才上任,第一次主持招待领导,我不能不支持王书记的工作啊!”没等乡里同事替她说话,盖丽丽自己抢先接过了话茬。 刘副部长心花怒放,酒意大增。 王俊山也像是刚洗完了澡正在被小姑娘做着足疗,心里惬意极了。 孙征文脸上带着微笑,心里恶狠狠地骂道:“骚货,看你那浪劲,喝死你!” 一杯酒过后,场面开始变得轻松起来,大伙也不再那么拘谨。 趁着服务员一一给大家倒酒的机会,刘副部长侧着脸轻声和王俊山说:“老弟啊,现在全国上下大力发展经济,每个一把手的政绩都和经济挂钩,西宋是个穷乡,不好干啊!” “刘哥,西宋的情况我还是了解一些的,财政困难啊,民办教师的工资都不能发放,既然领导安排到这儿,我尽力干就是了。”王俊山带着一脸的感激和刘副部长说。 “现在大力发展乡镇企业,西宋也得想法搞起来才行,县里会大力扶持的。”刘副部长侧过脸,既对王俊山又对大伙说。 一听上级扶持,宋洪峰看了一眼孙征文。孙征文心神领会,一本正经地问到:“洪峰这饭店算不算乡镇企业?” 刘副部长笑了笑没做声,任主任说:“这算啥乡镇企业,也就是个服务行业。你们乡有一家酒厂,倒是有点名气。” 宋洪峰立马接茬说:“啥酒厂啊,也就是个酒作坊,老辈传下来的技术,没啥发展的。” 众人都被宋洪峰的鲁莽感到震惊,任主任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 孙征文立马出来打圆场,替宋洪峰解围说:“洪峰的意思是酒作坊的老板没进取心,小富即安,不过,酒还真不错,纯粮食的,不上头。”说完,看了一眼盖丽丽。 盖丽丽心神领会,立马站起来,端着酒杯走到刘副部长和任主任的座位之间,一脸媚笑地说:“二位领导,我陪你们喝一杯。” 刘副部长笑着说:“你的心意我领了,我今天酒力不佳,让任主任陪你喝吧。小任,陪美女喝一杯。” 任主任嗅着盖丽丽身上薰衣草的味道,又下意识看了一眼盖丽丽那快把衬衣扣撑开的胸部,刚才的不快一扫而光,连忙站起来,陪着盖丽丽喝了一口。 盖丽丽回到座位上后,气氛重新融洽起来,宋洪峰也不失时机地亲自把一大盆渤海梭子蟹端上来,每只足有一斤重。大家的食欲一下子上来了。 盖丽丽看着蟹黄溢出的螃蟹,冲着刘副部长说:“刘部长,我这只是母螃蟹,蟹黄多,您吃我这只吧!” 大家开始还忍着笑,当听到宋洪峰说每个人都是母螃蟹时,终于忍俊不禁大笑起来。盖丽丽看了看大家,领会到自己说的不合适,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好在是喝了酒,她的脸早就红了。 大家正酒兴正浓,司机小刘突然进来和孙征文说,他战友拉化肥的车被派出所扣了,还被酒作坊的老板许久精打了一巴掌。 “为啥打他?为啥扣车?” “我也不知道啊?” “梁所长知道他是我战友吗?” “是薛金成打的电话。” “那你和梁所长说一下,没大事就放车吧,人被打了,还扣了车。让许久精道歉赔钱,许久精还翻了天了?” “你回来,”见小刘正想走,孙征文和他说:“你和梁所长说,大伙正给王书记接风,刘部长、任主任也在。” 小刘急急忙忙走了。 王俊山若有所思地问:“哪个酒作坊?是不是产匞河老白干的?” 副乡长高清顺说:“对,就是它,酒挺好的。” “县城也有很多人爱喝,劲大。” 胡金说: “这个酒在阳旧县卖得才好呢,不知为啥比咱们县好。” “那还用说嘛,货臭当地。”张再宪啃着一只螃蟹腿说。 派出所和乡政府就一道之隔,比乡政府到这儿还近了一点,不一会儿,派出所就来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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