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耿斌靠在大巴车的椅背上,随着车子轻轻的摇晃,他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刚才的手机铃声把他唤醒后,他和胡润田聊了一阵,便消失了睡意。 此时大巴车驶进肤圣市城,他一看变化好大呀!虽然去年腊月他去南河看望了干妈途经这里,因为下雪他便改乘了火车,没有仔细观看。肤圣市的中心街,宽阔的街道,林立的楼房,估计最高的楼有20层以上。街道上的行人熙熙攘攘,穿红戴绿的遍街都是。满街没看见一个头裹白羊肚子毛巾的,他心里十分遗憾。三年前他来肤圣公差时,大街上偶尔还可看到头裹毛巾的农民,他见到非常亲切。如今呀,什么都在变化之中。 乘务员小姐又响起她甜美的声音。“各位乘客:216次长途客车已经到达肤圣市车站,在这里要停10分钟,需要方便的乘客可下车,厕所在停车的左前方。13点20分准时开车。” 耿斌也随着人群走下车,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胳膊腿。此时,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正朝他走过来,他奇怪地愣住了。 “对不起,您是耿斌吧?” “小姐,你是在问我吗?”耿斌疑惑不解。 大眼睛向他轻轻地点点头。 “怎么小姐,我们难道认识吗?”耿斌问。 姑娘正是一直在偷偷观察他的那位女士。宽宽的前额。美丽的大眼睛,乌黑发亮的披肩发,淡蓝色的连衣裙,明眸皓齿,肌肤如雪,果然她长的很漂亮。她看到耿斌疑视的目光,忍不住笑了起来:“斌子哥,我是燕妹。” “燕妹?”耿斌眯起他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努力回忆辩认着眼前这位漂亮姑娘,终于他从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中读出了什么:“你是……周晓燕,燕子。” 晓燕不满地撅起了小嘴:“哼!人家跟了你快5个小时了,现在你才认出来。难怪人们说,一但当了官,眼睛准朝天,这话用在你身上一点不假。” 耿斌这才完全认清楚,她就是干妈的唯一女儿燕子:“难怪呀,咱们见过面有10多年了吧?” “准确地说是15年了。你那年回来我才上初二呢。” “哎呀呀,真是女大十八变,你原来是个黄毛丫头,现在变的这么靓,也真是的。不是我不认你,我那里敢乱看……”两人说着都笑了起来。 晓燕介绍了7年前她从北京人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肤圣日报》社新闻部任记者工作。她刚才所听到他和南河的人通话,就奇怪的问:“斌哥,听妈说你在省城工作,那你到南河去有事吗?” 此时,乘务员小姐在车门口,高声喊起来:“快上车,时间到了。” “晓燕呀,咱们10多年不见了一言难尽,我是调回南河去工作的。以后咱们有机会再叙。”耿斌边说边倒退到车门口,打算上车。 晓燕一个跨步冲到门口:“那不行,既然你去南河工作,那我就得陪你回去,要不然妈妈知道了准骂我没礼貌。” “不会不会。咱们以后有的是见面机会。”耿斌转身上了车,刚要向她挥手告别,晓燕却也跟上了车:“小姐,请给我补张去南河的票。”说着在手包里去取钱。耿斌一看犟不过她,先将一张50元钱塞到乘务员手中。 “我这有吗。” “钱又不打号,小姐请撕票找零把。”乘务员为她办完手续后,只见耿斌身边的旅客已下车,就激动地稳坐在他的身边。忙取出一颗大红苹果递到他手里,两个人甜蜜地叙说起来。 晓燕激动地先开了口:“今年过年后,我回去看妈妈,她说你带着嫂子和婧婧年前全回来过,咱们就一直没有见面的缘份。” “那里是没有缘份,而你是堂堂的记者,又是个大美人,把你那土棒子斌哥早忘了!”耿斌故意逗着她。 “斌哥坏……”晓燕举起她那只小拳头在耿斌滚圆的肩头轻轻擂了几下。“哪里呀,妈妈还把你家的电话告诉了我,我几次总是打过去没人接,我想咱们都15年了没见面。各自的声音都有变化。等我有时间的话专程到你家去谢你。” “怎么谢?就用拳头吗?”耿斌继续逗着她,“我有什么好谢的。” “怎么没有?”晓燕的脸红了一下说:“自从爸爸去世后,我四年的大学费用全是你供的。你说这份情我一辈子能还完吗?” “这是应该的嘛。谁叫我自小吃你妈的奶长大的,如果没有干妈的养育,我还能有今天?平常干妈看我 比看你和小中还重。这份情我今生今世难还清。”耿斌是打心底说出来的。 晓燕默默地点头,又说:“可你现在对待我妈比我和哥还周到。” “这是不由我的,每次过年心总在她老人家身上……” 6 1966年秋月,耿斌降生,同时中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大地上,刮起一股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风暴。 时任南河县水利水保局局长的耿良玉,在这场风暴中就受到了冲击,原因是他是西北农学院毕业的大学生“臭老九。”就在当年秋季,一场暴雨过后,特大洪水冲垮了县城以下的两座大坝,大坝下边有两个村子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失。 就此,红卫兵揪住耿良玉不放,说是他故意设计的阴谋,破坏社会主义的。批斗逐步升级,最后给扣上“现行反革命”的帽子,被投入监狱,耿斌出生还没见过爸爸的面,他和妈妈就被扣上反革命家属的帽子,被赶到农村接受监督改造。 耿斌的妈妈叫蓝芳,是爸爸从山西大宁老家娶来的。憨厚朴实,一直在农村长大,就显得特别能吃苦。他们母子被迁送到因洪水受了灾害的周家崖小队,被安排住在一个叫周勤的农民党员家院,为的是让周勤夫妇监督她改造她。 耿斌当时还不满百天,母亲还要背上他和社员们一起下地劳动。由于体力活过重,加上丈夫坐牢,自己也受批斗,精神损伤严重,耿斌正吃的奶水没有了。那天晚上,周勤婆姨白花,刚夭折了个儿子才10多天,仍在痛苦中煎熬,听见隔窑里蓝芳的儿子挣命的哭。 白花急忙走过来,一看蓝芳正在灶火口用铁勺给孩子煮面糊汤里。白花问:“耿嫂子,孩子的奶不够吃?” “不知怎搞的,今天就连一点也没有了。”说着撩起衣襟抹了把眼泪,拿起铁勺,打算倒在瓷碗里拿小勺子喂孩子吃。白花端起碗一看,这孩子怎能吃哩,一点白面,全是黑豆面。白花不由分说,解开自己的衣衫,把自己仍然鼓鼓的奶头塞进小耿斌的嘴里,饿急了的孩子,美美吃了一饱,慢慢睡着了。 难为情的蓝芳,拉住白花的手说:“周嫂,你说这孩子没有奶水吃,怎能活呀?”说着急的直淌眼泪。 “你别急,有我哩。我那短命的儿子刚走,奶水还多着哩。从今晚开始,斌子就由我给你奶着。”朴实的白花说出真心话。 “那不行,我们是反革命家属,这样会连累你们的……” “反革命也不能饿死呀。”周勤听见两个婆姨在说话,在门口接了一句就走进门里,说:“有我们在你啥也别怕,你就大胆把斌子交给她奶,对她伤痛的心也许有所安慰。” “周嫂子,那叫我怎么感谢你们哩。”蓝芳就要给白花夫妇下跪,被白花扶住。她说:“你们是好人,耿局长前几年来村里指挥打坝,谁不说他是个实心为老百姓办事的好人呀。” “如今的世事变了,好人成了反革命,坏人却成了造反的大红人!我不信,总有一天会翻过来的。”周勤气愤不平地说。 “耿嫂你别怕,只要你住在我家里,我们会尽力帮你的。”蓝芳和白花的手紧紧拉在一起。 从此,白花就天天晚上过来奶斌子,白天和蓝芳一起下地劳动,在中途休息时,她从蓝芳背上解下斌子照样奶斌子。队长几次警告周勤:“让你们监管这个反革命婆子,可你们到好,监管的越亲近了,连小反革命也给奶上了!” “你说什么?”白花理直气壮地质问队长,“你小时候不也是吃奶长大的?蓝芳奶水断了,我不奶你奶?”说着把正吸奶水的斌子往队长怀里塞,吓的他直往后退,“好了好了,你是常有理?” “我们总得讲道理吧,就算老耿有过,但这么点孩子有什么罪?该不能让他饿死吧?”周勤站起来为自家婆姨撑了腰。队长气得吹起了哨子喊“快干活!” 就这样,耿斌基本天天晚上跟白花睡,吃干妈的奶直吃到三岁,直到白花又生下个儿子才算断了奶。但周勤夫妇一直把斌子当亲儿子看待,包括斌子穿的鞋是干妈一针一线给做的,冬天穿的羊毛袜子是干爸周勤给织的。蓝芳这三年独自一个人,真把周勤夫妇当亲哥嫂子看待。 1969年,中央号召大联合,南河县在年初就成立了革委会。选任的革委会主任是由军方代表担任。当年正开展农业学大寨运动,修梯田打坝,人造小平原。革委会马主任是某部的一位团长,作风干练,积极性很高,一心想把南河县人均口粮奋斗到千斤。他急于手头没有水利专家,所以规划只能是句空话。他走访时听水利局的一位老同志向他反映说:“想改山造田,非得有老局长耿良玉回来才能实现。因为他是农学院水利系毕业的专家。”接着这位老同志介绍了耿良玉的情况。 第二天,马主任就带了保卫组的两名法官直奔劳改农场,经查耿良玉的案卷,他认为定性证据不足,只是凭想象。为此,他以主任的名义担保,将耿良玉保释出来,并同车带回南河,车上他就向耿良玉交代了任务,一定要把全县的兴修农田规划搞出来。 回城后,耿良玉才知妻儿早已被赶到农村。他怀着对马主任的感激之情,怀着对冲毁大坝的负罪之心,整整熬了半个月,绘出了四张山原治理规划图。他向马主任建议说:“如果能动员四千劳力,一年三治,可治理出高标准的一万多亩良田。” 马主任高兴了,告诉耿良田:“放你三天假,回去和妻小团聚。回来后咱们实施规划,立即上劳。” 耿良玉骑着自行车,急匆匆往周家崖村赶,终于和妻儿团聚了。 就在农业学大寨年月,耿良玉为南河立了大功,粮食连年大丰收,人均产粮过了千斤。就70年代初期,不少县的人们都挨过饿,唯有南河县不足10万人口都没有饿过肚子。 耿良玉直到1978年他的历史问题才得到彻底平反。此时妻子在1970年又为他生下次子,73年生下一个女儿。 1978年刚刚立夏,耿良玉携儿带妻女要离开周家崖回城去了。这年,长子耿斌已12岁,已经小学毕业,回城下半年就该上初中了。次子耿亮也满八岁了,正上二年级。女儿耿洁也5岁了。 12年了,耿良玉与周勤一家结下了深厚的情谊,特别是两家5个孩子,他们一直是在一起玩大的。周勤的儿子小中,他比耿亮大一岁,女儿小燕又比耿洁小一岁。耿斌为最长,自他记事起就一直是在干妈家院长大的,也同样把这个家院当作自己的家院。 搬家的那一天,队上给派了4辆驴拉车,三辆拉柴米油盐行李,因为蓝芳母子四人的口粮一直在队上,一辆专坐他们母子四人。 临分别的那天,早已哭的像泪人儿似的白花,摸摸这个的头,拍拍那个的肩,三个孩子哪个她也舍不的让走。最后她搂住斌子说:“斌子,遇到星期天你就来,干妈可天天会想你的……” “干妈——”斌子哭的更伤心,松开干妈的手过去拉住爸爸的衣角说:“爸爸,咱让干妈一家也和咱一起进城吧?我求你了……” “傻孩子,你们一家有商品粮吃,我们是农人,靠耕种土地吃饭的。”干爸周勤劝慰着斌子,使他失去了希望。 耿亮和耿洁也搂住干妈的胳膊难舍难分。白花突然想起什么,一转身进了家门,刚一下抱出来个包袱,递到蓝芳手中说:“耿嫂子,快带上它,回去让孩子们慢慢穿。” 蓝芳知道这是白花平时一针一线艰辛为他们三个孩子缝制的布鞋。她推脱不过只好接过来放到驴车上。她回头拉起白花的手抹着泪说:“周嫂,你们一家人的恩情我们终生难忘。你们只要有空就进城来我家。” “这是一定的,快走吧,你们也再来这里呀……”白花向她一家挥挥手。 耿良玉把斌子硬拽过来,替他擦干眼泪说:“孩子,咱们两家迟早是要分开的,但咱两家人的心是永远分不开的。现在回城上学是你的任务,想了干妈周末你一个人再来么,总共才有30华里路不远。” 斌子临走时又抱起四岁的小燕,小燕搂住他的脖子说:“斌子哥,你还会回来吗?” “会的,你斌子哥会常来看咱们的。”白花从斌子手里接过小燕说。 “下次我回来一定给你买一盒红蓝铅笔!”斌子知道这是她最喜欢的,上了车向小燕挥挥手。 “噢——太好了!”小燕笑的像一朵花。 7 “时间过的可真快呀,一愰我第一次离开你们家都32年了。”耿斌回忆完32年前的分别,恢复了一下情绪,自语了一句。 “斌哥,20多年了咱们兄妹间来往太少了。这全怪我整天穷忙。”晓燕惭愧地说。 “我和你一样,一忙起来就把你们都忘了。我应该检讨!” “那儿呀,主要是我,……按咱们老百姓的话说,我太没有良心了,你供我上了4年大学,毕业后咱们只是偶尔通封信,一分配工作就把恩人忘在了脑后。”晓燕自责了半天,忽然想起问:“你把伯父伯母的坟迁到一起了吗?” “去年清明节,二爸从山西过来说了心愿,我们弟妹同意后联手,将妈妈的骨灰也一起护送回大宁。她活的时候常常说‘一定要将她送回故里,和你爸埋在一起,这才叫落叶归根。’我们只好随了她的心愿。” 晓燕慢慢从沉痛的情绪中清醒过来,她问:“斌哥,嫂子和侄女都好吧?” “好,都好。婧婧今年就要考大学了。”他自豪地表白。 “哎呀可真快,15年前我见她时才3岁。” “长的和你一样高了。哎,你的毛女今年也该4岁了吧?” “是啊,你怎会记得这么清?” “是干妈告诉我的。说你爱人的爸爸在市里还当着什么官里,儿子却在搞私营企业。”他将吃完的苹果皮用废纸包起来,又问:“是经销什么生意的?” “石油机械,他是和别人合伙的。这些年生意难做呀。”晓燕摊了摊手说。 “作一名合法商人也很光荣,非公有制企业是国家扶持的对象。当然,经营的好坏全要看自己,看产品质量,要讲信誉,这些都很重要。”耿斌关切地说。晓燕理解地点点头,而后将滑到面前的乌黑披肩发向后拢了一下说:“现在赚钱难那,竟争力太强。没有熟人开方便门,你就等着倒闭吧!” 晓燕的话音刚落,大巴车就驶进南河客运车站的大门。 这时已是下午两点过10分了,乘务员小姐又响起她那甜美的声音:“各位旅客:216次客车已平安到达终点站南河车站,请您携带好您的行李物品。排队下车。欢迎您下次再乘,再见!” “晓燕,你帮哥提一下这个手袋,背厢还有我的行李,我去取。“耿斌取下头顶货架上的手提袋交到晓燕手里,准备下车。 此时守候在车站多时的南河县委、政府两办主任,紧紧把守在车门口,目不转睛地顶着每个下车的乘客。车站院子里,前来迎接耿斌的以胡润田为代表的四套班子主要领导,各自都站在自己的“坐骑”身边,耐心地等待着。 江海焦急不安地仔细打量客人,因为他们都不认识耿斌,只好凭感觉、衣着辩认。耿斌隔窗就望见庞大的迎接队伍,心里就不很痛快,推了下身边的晓燕说:“你下车向后方向走,咱们从侧门出去。” “哥,你是调回这工作的,他们怎不派人来接站,太过份了吧!” 耿斌在人群中把晓燕让到身后,自己一低头先下了车,直朝车背厢走去,取出行李袋扛在肩上,等候晓燕。 晓燕一下车,看见南河县的四套班子主要领导全在停车场,她奇怪,他们这是在接谁呢?书记亲自出马。她刚转身朝后走,被胡润田看见了:“周大记者,”说着几步跨到她面前,“你怎么也光临了?”伸出手一看,她两只手都提着东西,只好不好意思地把两只手握在一起。 “你们这是……?”晓燕奇怪地问了一句,这时满头大汗的江海跑了过来,急切地说:“胡书记,人都下完了没见耿县长?” “耿县长?”晓燕狐疑地自语了一句,转头朝车后一望,耿斌正向她招手,意思是快些,她便高声说:“斌哥,来啦!”说着朝车后尾走去。 “斌哥?”胡润田也狐疑地自语一句,转头朝后一望:“哎呀,”了一声,向大伙挥了一下手,他几步跑到耿斌跟前,一把抓住他空出的那只手:“耿主任那,你叫我们找的好苦呀!” 江海呆了半天,朝自己的脸上搧了一巴掌,“真是有眼无珠!”自我骂了一句,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迅速从耿斌肩头抢下编织袋,抱谦地说:“耿县长,我叫江海,是政府办的,刚才实在没能认出您来……” 这时接站的各员大将都已围了过来,引得车站停车场的人们好奇地也围过来,程平双手拦挡,“请大家不要挤,快出站吧……” 胡润田紧紧握住耿斌的双手久久不松开,别的领导要伸手都握不到,只好点头笑笑说:“耿县长一路辛苦!” 胡润田抱怨地说:“你来都来了,何必躲躲闪闪……” 耿斌慢慢展开紧皱的眉头,本想发火,但面对事实,觉得自己今后要在这里安家,只好缓了缓语气说: “胡书记呀,你摆下这么大个阵势,吓的我怎敢近前呀!”他的话引的大家都笑了。 “对不起,你长期蹲机关,可能不大适应这种场面。作为我们下边的同志,总怕把领导慢待了,请你原谅。”胡润田仍然捉住耿斌的手不放,他自己都感觉手心出汗了,这才摇了半天松开了。 周围的官员这才有机会伸出手,耿斌只好和大家一一热情握手:“谢谢,谢谢大家。我哪里称得上什么领导,我是来南河工作来的。” “好呀斌子哥,你是到南河来上任县官的,还一直把我蒙在鼓里!”周晓燕又 在耿斌肩头擂了一拳,不过这一拳比在车上还轻。 “斌子哥?”胡润田奇怪地问到:“周大记者,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他在40多年前就是我妈的干儿子!”晓燕自豪地说,大家一下子把目光全转移到周晓燕身上,对她更加佩服了。 胡润田转身问耿斌:“是真的吗?” “不假。她是我干妈的唯一女儿。” “好了,咱们赶快到宾馆,边吃边聊。你们一定饿坏了?”胡润田边说边向大家挥手上车。四辆高档轿车,一起发动着了,各级领导都上了各自的坐骑。 晓燕此时想挽住耿斌的胳膊,更显示出她们不一般的关系,耿斌赶忙作了个女士先请的手势,两人先后都上了胡润田等待的轿车。 不到5分钟,四辆轿车鱼贯而入宾馆大门停在院子里。 江海抢先为耿斌轻轻拉开车门,胡润田和晓燕也先后下了车。 胡润田向耿斌介绍到:“这是对外开放的宾馆,也是咱县的干部招待所。” “住过。我不陌生。”耿斌顺口说。 “啥时候?”胡润田有些奇怪。 “去年腊月十八日,回来探我干妈时。” “那你为啥不招呼一声,就悄悄溜走了。” “大家都很忙,再说也没必要打扰你。” 江海走过来说:“耿县长,您先上二楼,到203房间先洗漱休息一下。”说完接过晓燕手中的手提袋,在前边引路。 耿斌很不习惯这样的场合,只好随胡润田一起上了二楼。 服务员小姐早已候在203门口,弯腰作了个请进的手势,然后跟进来沏了几杯龙井茶水,就出去了。 宽阔的客厅,新铺的大红地毯,全新的办公桌椅,显得十分豪华昂贵。围着三边的半圆沙发,写字台放在中间,显的十分气魄。 胡润田、耿斌和周晓燕先后落坐,三个茶机上摆满各种水果,旁边还放了几盒软中华香烟,打火机什么的,31寸的液晶彩电挂在写字台的正对面墙上。 江海打卧室出来说:“耿县长,水温已调好,您先洗把脸吧!”说着作出请的手势。耿斌告诉他:“你忙去吧,这里你不用管了。”说完从手提袋里取出自己的洗漱工具袋,礼让了一下说:“燕子,要不你先来?” “那敢呀,我那敢和县长争先后。”说完哈哈笑了起来,引的胡润田也笑了,他说:“看得出来,你们像亲兄妹似的,感情不一般呀!” “那可不。”晓燕低声向胡润田概略地作了介绍。 胡润田的手机铃声响了。他迅速打开接起:“喂,那一位?” “我是强志明,我已经到了你们宾馆楼下。” “哎呀强市长,老书记,来也不打个招呼,我马上下来接您。” “不用不用,程平已在我身边,我马上上来。” 耿斌简单擦了把脸走出来,胡润田站起来说:“强副市长来了,他就是咱们县的原任书记。” 晓燕这时站起来才走进洗漱间。 胡润田走到门口,强志明风尘仆仆地走进203房门,紧紧握住耿斌的双手:“耿常委呀,很对不起我来迟了,有失远迎还请多多原谅。” 耿斌抽出双手,把强志明让在沙发里说:“强市长太客气了,本打算到南河报到后再到市里给各位领导汇报,没想到您这么快就追来了。”胡润田为他端茶敬烟,三人坐定后,强志明又说:“市里张书记和高市长本来要亲自来,结果公务缠身脱不开,就先委派我先来迎接你,结果还是迟来了一步。” “我那里敢当,我是回到故里,那敢劳您的大驾。” “唉——你这是衣锦还乡,是咱南河人的光荣呀。要是在古代,应该称你御史还是八府巡按什么的,对吗?”强志明一句话引得大家都在朗朗地笑起来。 “总之一句话,你是省委派来的钦差大臣。又是简装独行,微服私访呀,我可是真心欢迎您这位常委的。” 强志明转过身又问身边的胡润田说:“怎么样,你的形象工程迎宾大厦快竣工了吧?” “哎约老书记,您可千万不敢这么说,工程启动时你是书记我是县长,功劳主要还是你的么。”胡润田摆摆手实诚的说。 “你胡说,怎么能成我的功劳?你是县长我是书记,咱们分工明确,我管组织,你管经济,没有你的运筹操作,迎宾大厦不可能建成23层。” “这主要还是投资方的胆略。” “这座大楼建成,是咱们南河的一大形象标志,同时也代表了人民政府的形象。截至目前,迎宾大厦在各县的建筑中是最高的。”强志明说。 “估计到7月1日可能剪彩。”胡润田又说:“到时一定请您参加剪彩。” “我是有请必到。润田呀,自从我去年冬天离开后,再没有机会回来看你们,很抱谦,你上任后还有什么困难吗?当然啰,这下你可好了,省委关照咱们县,给你派来一员大将扶助你。耿常委年轻有为,你就是有什么困难也不用怕了。”他抬头望了眼周围还站着几名同志,就打着手势说:“坐坐,都坐下谈,别站着。真的,耿斌回来了,以后遇到啥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只管说,千万不要客气呀!” 周围几名官员只好依次坐了下来。这时,晓燕洗完走出内间,见到强志明后,礼貌地先点点头,而后说:“爸爸好,你怎也来了?” 耿斌一听晓燕叫“爸爸”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指着晓燕问:“你是他……” 强志明哈哈大笑着说:“她呀,是我的二儿媳妇。怎么,你们也认识?” 晓燕接过话头说:“爸,他就是我以前常对你们提起的斌子哥,我妈的干儿子。而且我上大学4年全是他供养我的。” “哎呀,这么说来耿常委对我们家晓燕的恩情可不浅呀。晓燕,以后对你斌哥可要多多关照。多为他的工作写几篇精彩文章呀。” “是呀是呀,周大记者可是妙笔生花呀!”胡润田举起了大拇指。 “宣传工作固然重要。但夸大事实的鼓吹我是坚决反对!”耿斌认真说。 “你想,我会是那种人吗?”晓燕不高兴地朝耿斌又撅起小嘴。 “不会不会,年初她为咱县柳树镇的吕宏书记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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