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社友,1954年生。汉族,河南省西峡县人。热爱文学新闻写作。1980年开始创作,二十多年来契而不舍,持之以恒。创作新闻稿件3000余篇,获奖600余篇。其中60篇获得国家级最高新闻奖项。计划生育论文《计划生育人人有责》获特等奖,被国家计生委纳入国务院内参。1997年应中央电视台及国家计生委邀请进京参加计生广播电视表彰会。受到国务委员彭佩云,陈俊生的接见,被中央电视台计生专题邀为特约记者。2012年被中国基层党建网约为新闻中心编辑至今。章社友的文学作硕果累累,小说《雨过天晴》《如梦人生》《醒悟》《未来的世界》被国家级优秀期刊《人民文学》《莽原》《啄木鸟》刊载并被中国当代作家代表作收藏。诗歌《李玉林的命运交响曲》荣获文化部金奖、已由中国文联,中国作家出版发行的小说集《西峡口》《日落西山》等,诗集《龙乡颂歌》等,新闻集《天道酬勤》等。章社友的影视作品《农家新歌》《花果山》《师魂》《报复》《日落西山》《最后一枪》等。2011年应邀参加全国第九次文代会。荣获全国十佳新闻文化工作者荣誉称号。现为中国互联网文学联盟理事会理事。 1 苍天在上(中篇小说) 物欲横流、官场腐败、丑陋肆虐的图景,让志士仁人内心的万般惆怅,难以释怀。 阅读《苍天在上》小说是一个洗礼心灵污垢、振奋人心的过程。笔者怀着对党、对国家的忧患意识,塑造了一个高昂的共产党员代表,理想的化身,到基层以身作则,坚持主动向腐败、同不利于人民利益的歪风邪气作斗争,坚持清正廉洁,依法从政,为人们唤回了自信,树起正义的榜样, 即:唤起人们对丑恶陷入黑暗面的深深思考。
第 一 章 1
李姝妹替丈夫把行李袋稳当地装进长途大巴客车的后背厢,然后从车站食品店买了些食品和一瓶矿泉水,急急送进车厢,递到丈夫手里。她努力噙住泪水没让它流出眼眶:“车子不让久停,我只好先回去了。祝你一路顺风,平安到达!到了南河后给我报个平安。”“知道了,你回去吧!”说完夫妻俩相互挥挥手,算是告别。 耿斌隔窗望见妻子平稳地驾着桑塔纳两千,迅速出了车站大门,心里突然“格噔”了一声,象似他在26年前考上西北大学与父母告别时的那种感觉一样。奇怪,和妻子今日告别怎么会有这种感觉?这是埋藏在心底快三十年的感觉,怎么今天又会冒出来…… 妻子的眼泪仍在他眼前晃动。他感觉自己的眼睛也有点潮湿。半晌,他觉得也许是夫妻长相厮守,一下子分开的缘故吧。 耿斌按照客票上的座号,落座在驾驶员身后第二排的第8号座位上,将手中提的日用品手袋站起来放到头顶的行李架上,手里只留下一瓶妻子刚递上的矿泉水,他感到一身轻松,坐稳升直了腰腿,准备在大巴车上熬过这6小时。 这是一趟西京开往南河的长途客车,由西京发车的时间是上午八点整。耿斌望了一眼车前边挂在电视机旁边的电子钟,分钟已指向7点50分了,也就是说再过十分钟就要开车了。 现在的大巴客车装饰都很豪华,每个座垫都加厚了海绵,中间或靠边都有活动扶手,靠在后背拉下扶手,有一种很舒适的感觉。 耿斌将头靠在靠背上,想认真梳理一下这些天来凌乱的思绪。忽然,他感到和他平行线的右侧靠窗口上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向他扫过来,而且是从一张报纸的背后反射过来的。 不用扭头,就能感觉到那目光的灼热。说实话,一个大男人是很难对这样一种大胆的注视做到无动于衷的,何况对方又是一位美丽的异性,那怕你是一位再成熟的男人也不行。 至少,耿斌此时的感觉便是如此。 这位刚刚下了红头文件的省委组织部副厅级廉政办主任,今天是赴陕北南河县去上任县长的。连今天算起下文才只有两天时间,消息绝对不会传出太远、太广。这双目光在他刚登上大巴车门时就描射了他几眼,但从门口上车,车上的乘客扫你几眼是正常的,看是否认识。现在又反复扫你是他有些奇怪。 大巴车是密封玻璃,乘客不能随便打开,但车内的气温不算太高,挡风玻璃上方的温度表是23度,车子启动后温度还会下降。扫射他的女孩借助窗外的阳光,已经注意到他的存在。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梳着长长的披肩发,手中拿着一张看不见报名的报纸,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她身边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和一位中年妇女,老头正好将她两隔开。中年妇女穿着也许有点厚,不由的用手扇着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水。老头却显的无所谓,目不斜视地注视着车内的电子表,时而低头看看手腕上的手表,显示出有点焦急的样子。 但是,耿斌不解的是,女孩看报已有十多分钟了吧,她依然神情专注地看着,似乎看的是同一篇文章。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正好可以看到那对美丽的大眼睛和明亮的前额。阳光透过车窗,女孩的前额看的特别清楚,两眼角显示出细密的鱼尾纹。他猜测着,女孩的年龄一定在30岁以上。此时她看报的表情显示出成熟与老练。那情景,既可以让你觉得她在刻意遮掩着什么,也可以让你觉得她是在刻意提醒你什么。尽管看不清她的整张脸,但她那宽宽的明亮的前额、那乌黑发亮瀑布般倾泻在脑后的披肩长发,暴露无疑。她的着装打扮和平稳的表情无一不显示她清新、谈雅、飘逸的气质。 她是谁?是部里机关的同事、西京城的朋友、还是在南河生活多年相识的故人?若是,她为什么见到我不打个招呼,若不是,她为什么总是在报纸后边偷偷地打量我。耿斌几次想从她那飘射过来的目光捕捉到些什么,可她就像一只反应敏捷的兔子,只要耿斌疑惑的目光反扫过去,她便不露痕迹地把你的目光化解掉,仿佛她关照的并不是你耿斌,而是她手中的报纸。 这让耿斌既恼火又无奈。 真是个难懂的女人呀…… “叮铃铃……”发车的铃声响了。大巴车的司乘人员匆匆蹬上客车。车子点火发动,终于启步了,乘务员小姐拿起小话筒,面向乘客说:“各位乘客:大家好!欢迎您乘坐我们陕北汽车联运集团公司的216次大巴客车,它是由西京直达南河县的长途客车,运行时间为6小时,全线高速,中途靠停站只有黄帝陵和肤圣市两站,而后直接到达南河县。预计正点到达时间为下午两点左右。请您保管好您携带的行李物品,预祝您旅途愉快、一路平安。 下边给大家播放电视剧《李小龙传奇》。” 大巴车驶出市区,跨上包茂高速,车子不断在提速,乘客们感到非常舒服。 耿斌没有看电视的心事,目视前方,两旁的白杨树一闪向车后倒去。他暂时不再考虑那对美丽的大眼睛了,头轻轻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开始慢慢梳理起这几天的思绪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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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斌,在省委机关坐了快18年的办公室。22年前他在西北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分配到市一中当了两年的语文教师,后被选调到省文化厅群文处,作了两年的群众文化工作,18年前被调入省委大院,先在机关人事处任科长,后被选拔到组织部,先在干部一处任副处长,后任命为二处处长。5年前被提拔到部里增设的党风廉政建设办公室主任。主要负责地市、县区领导干部的教育和反腐倡廉工作。特别在这些年来,他所接触的全是反腐倡廉的事例,从中共中央到中央纪委的红头文件外,就是全省各地市和部分县区级领导干部的违法犯罪个案,还有纪检部门和司法机关对于腐败分子的处罚和判刑通报;从个案的震动到一个个贪官的落马,使他的心一次次被揪痛…… 唉——人都是人,按理说都有享受幸福美满生活的权利,可放着好好生活的道路你不走,偏偏要往死胡同里钻…… 通过事实证明,贪官落马全是被放大了的“权”、“钱”所害。 耿斌通过中央党校二年的学习培训,通过世界各国的相关资料学习,他的头脑中就出现不少疑点,为什么我们不能把矛盾消灭在萌芽之中,非要严打、严查、深挖,结果是一查一串,一挖一窝。经过他这几年所接触的十地市及个别县区的个案和宣传教育之中,他不止一次地反复宣讲上级文件精神外,还结合“清政廉洁先进事例”,在不少场合作过宣传报告,闻者不知感想如何,他自己首先心魂激动的却久久不能平静…… 机关坐的太久了,底下的官员们究竟想些什么,是如何执政的,腐败又是如何开始的?他确实缺少深入调查了解,更难体味到他们真实的生活。 这次,省委号召机关干部下基层挂职锻练。耿斌在组织部第一个先主动报了名。 省委常委、组织部长郝诚找他谈了话:“斌子,你再想一想……”54岁的郝诚,自打耿斌调进组织部8年来,他就喜欢喊耿斌的小名。耿斌也觉得这位年长他10岁的郝部长老练、沉着,是自己学习的榜样。多年称呼他的小名,使他们之间的关系与感情大大拉近了许多。他不光认为郝诚是他的顶头上司,在一定程度上视他为兄长或长辈。 郝诚边抽烟边在办公室内慢慢踱着步子,接着一字一顿地说:“斌子,你不下去就不行吗?”耿斌听老部长沉重的话语,就有些惊奇,“为什么?” “唉——”郝诚停住踱步,语重心长地说:“你本来有一个很好的重用升迁机会。”他坦露心声地说, “新调来的省委赵书记一直想物色一名办公室主任,几次推荐都不理想,唯有我推荐去你,他翻阅了你的档案,亲聆了一次你在机关大会上的反腐倡廉报告,初步定下了你这个人选。可你却要求下基层去……” 郝诚离开办公桌,再次踱起了步子。“我问你,你想下去的目的是什么?” 耿斌好不容易逮着向部长坦露心声的机会,他认真地说:“我不是神仙,也不是什么能人,更无扭转乾坤之能力,只是一名普通的共产党员。我做的是党员领导干部教育和反腐倡廉工作,但我实在缺少基层官员们如何执政、如何突破反腐防线的具体事实,这就需要深入了解。毛主席早就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向党员干部作的报告不少,但是局限于文件书本宣读,言之无物,缺少亲身体味。我常在想,我们共产党成立至今已有88年了,执政60年。为什么我们从上到下几乎是天天讲反腐倡廉,而腐败个案接连不断,为什么会禁而不止?当然,反腐不是一朝一夕、一节课、一个培训会就可彻底解决问题的。我认为,仍然是一个普及教育问题,全党教育,全民教育的问题。我党如今拥有7000多万名党员,党员的素质、理想、信念决定着我党的生死存亡与向前发展之计。做到为人民服务,巩固和完善社会主义制度, 让人民都能过上平等自由与和谐幸福的生活,才应该是我们每一名共产党员最根本的任务。”他换了口气又说: “我想通过下基层挂职锻练,确实深入一下县官一级的真实生活,想了解他们每天在想些什么,工作是怎么干的,腐败是从那方面打破缺口的。也许对我将来作党员教育工作有一定的帮助。” “好呀斌子,真是三日不见刮目相看。”郝诚收回他直射的目光,激动的将半根香烟扔掉,高声说: “首先我支持你!赞成你的想法与忧患意识。如果我们的党员干部都能向你这样关心、爱护党的荣誉,主动维护党的利益,那我们的中国共产党就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他激动了,“首先我同意你的申请,至于赵书记那里我会向他解释,他也一定会同意你的想法的。” “感谢部长的理解。” “你想到何处挂职,想挂何职务?” 耿斌实话实说:“我想到最贫困的陕北南河县去,因为那里是我的第二故乡,我在那里度过我的童年和青少年时代,而且我对那里的山山水水都比较熟悉,虽然它是国定贫困县,但我与那里的人民还是很有感情的。关于挂何职,我想我还是下去干点实际的,就当县长吧。” “那不行!”郝诚摆了一下手 ,一般人都想挂高职,可这个耿斌呢?只是想实干。当然了,他对面前这个耿斌的执著无私性格是了解的,也很佩服。思索了一下解释着说:“你本来就是个副厅级干部。到肤圣市任个副书记或副市长是合情合理的。再说了,从省委组织部派下去的副厅级干部,最低也得挂个市委常委、县委书记。” 耿斌真诚地说:“请部长能理解我,因为我从未在基层任过职。这次下去也是胆大妄为,如果哪里干的出了毛病或有了错误,身边总得有个监管我、批评指导我的人吧。我翻了南河刚上任的县委书记胡润田档案,今年53岁,30多年的党龄,他长我9岁,而且是一直从南河基层提拔上来的干部,在南河就任了5年的县长,既是老同志,又有实干经验。有这样一位尊敬的兄长加班长,不是很好吗?” 郝诚无奈只好叹了口气说:“那就依你吧。我和赵书记协商一下,给你在肤圣市委得挂常委。现在只能下文是县委副书记。从今天起,你就在家好好休息作准备。三天后前去赴任。不过正好再过十几天你能赶上参加南河县第十七届人代会,经过选举你这县长才是合法的。我让胡润田三天后派车来省城接你。” “谢谢部长的好意,千万不要惊动他们。”耿斌用心说:“您想一下,派车来回光油钱就得四、五百元,加上来人的吃住,最少也得花上千大几。咱现在八字还没见一撇里,就给贫困县雪上加霜,群众对我会怎么看?” “好一个耿斌呀,还没上任倒为南河打上小算盘了。好,有你这种思想根基,下去一定能干漂亮!”郝诚拍着他宽厚的肩膀,满意地笑出了声。 耿斌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就算你说对了。如今交通这么方便。省城天天有发往南河的客车,我买张客票才花80块钱就顺利到达。再说,你最了解我,我最看不上眼的就是前呼后拥,摆威风耍花架子,迎来送往的。” “好,你真不亏是中央党校研究生班的高才生,在廉政办5年没白干,体会这么深。”郝诚对面前的耿斌真是不可低估,直到现在他才算真正认识了他,了解了他。此时,他倒真有点舍不得让他离开了。可他的犟劲是用九头牛也难以拉回头的。只好又说,“那就一切从简,到走时我去车站送送你。” 耿斌连连摆手,“这就更没必要了,你一天的事情太忙,没必要打乱你的工作秩序,有我老婆送我就足够了。” “好,好,什么都依你的,你就简装独行吧。记住,到了南河一定给我报个平安,遇到什么困难随时和肤圣市委张书记联系,也可以随时找我。” “你放心, 这一点少不了常打扰您,我会经常向您汇报我的思想,还要取得您的支持帮助呢!” “那就一言为定!”郝诚信任地紧紧握住耿斌的双手 ,算是握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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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车已驶离关中平原,进入陕北地界。五、一节刚过不久,陕北的山山峁峁全披上了绿装。陕北这些年的秀美山川工程确实搞的卓有成效。改革开放以来,陕北的一切变化是如此之大。交通运输有铁路,公路有高速,“包茂路、”“西延路”、“渭清路”,国道省道连成了一个交通大十字架,真是四通八达,畅通无阻。 祖国的变化更是日新月异,蒸蒸日上…… 耿斌此时的心情非常舒畅,在这样一个大好的环境条件下,自己到基层任职,一定要对得起党,对得起老百姓。 他坐在平稳舒适的大巴车里,不由想起自己在七十年代末,考上大学第一次去省城上学,坐着敞蓬卡车,翻山越岭从南河到西京就走了三天,而现在只要6小时,真是不可思议。
李姝妹的那双泪眼又在耿斌的眼前晃动起来。 昨天晚上,女儿婧婧到姥姥家去了。耿斌把红头任职文书摆在妻子面前时,姝妹就像傻了眼:“不是说还没决定吗,怎么这么快就下了文?”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自己请求,组织上审定,不就快吗。”耿斌不以为然地说。 “唉——我说斌子,你前两天只是说和我商量,我还没最后表态,你怎就定下了?”姝妹拉起他的右手,想用温柔来软化他的意志。 耿斌甩开她的双手,从沙发上站起来,皱了一下眉头说:“我说姝妹女士,我对你说过几十遍了,怎么会在你的脑子里没留下一点痕迹呢?你想想,咱们都四十大几的人了,自工作20多年来一直生活在繁华的闹市里,又长期坐办公室,该下到基层体味一下基层干部的艰辛了。怎么,你这位6年的机要副处长就不想下去体验体验?” “想是想,但不是现在。” “那等到何时?” “要下我也得到女儿婧婧今年高考完毕,有个稳定的院校去上,再下去心里就踏实了。” “孩子迟早是要离开父母的,”耿斌耐心地说,“咱不能总让她在咱们翅膀底下成长吧。” “你呀——”这位南方小姐李姝妹,听了丈夫的话伤心起来,“你总是这样,一工作起来就啥子事情都不顾了。婧婧的学习,她的生活你问过多少?你知道吗?女儿现在早恋了!我真是急的要命……” 耿斌并不惊奇,仍然不紧不慢地说:“对于婧婧早恋我是理解的,都十八岁的姑娘了,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不想恋爱反而不正常了。你是她的妈妈,是女儿贴心的小棉袄,只要做好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她会明白的。” “这么说你这当爸爸的就没有任何责任了?”姝妹抹起了眼泪。 耿斌最怕女人的泪水,他自觉有些失言,便摇摇头说:“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因为婧婧是女儿,你和她容易接触,再说了,我这一下去说不定三月两月回不来一趟,就劳驾你替我多付出些。” 姝妹仍然不高兴地说:“那就不能等上两个月再下去吗?6月7、8号是全国的统一高考时间。” “组织已经下文了,怎么再好意思提出来?再说这次下去的人有8个,不是我一个人。孩子学的好坏也不在乎这五六十天。但是,”他加重了语气:“我必经提醒你,你要多开导、多诱导她的心思多往学习上操。现在这一代独生子女嘛,被娇纵惯了,你给她点硬的,她(他)们就采取绝食,跳楼,出走,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千万要注意方法。” 姝妹此时觉得一付担子重重地压在自己的肩上,似乎使她喘不过气来,她再次抹干眼泪,轻轻地靠在耿斌的肩头,像似找到了依托,“我觉得你这一走,就像一架山倒了似的,心里空荡荡的,做什么都会没了主意。” 耿斌顺手搂住她的肩头,温情地开导她:“别这么想,咱们过去也分开过的,我在北京学习不也是半年才回来一次,你不是都熬过来了吗?何况到南河又不远。再说了,我们都是共产党员,为了工作,为了党的事业,就不能儿女情长,你要想开。我走后,你除了工作外就往女儿身上多操些心。遇事都要多动脑筋,对任何事都要拿得起放得下,绝不能感情用事。” 经过耿斌的一番开导安慰,姝妹心情总算踏实了许多。她向丈夫重重地点点头,表示记住了。最后在上床前,耿斌又叮嘱她:“外出办公开车,千万牢记安全。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要用公车接送女儿,咱们要活的心里踏实。” 姝妹又是重重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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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11点,南河县人民政府办公室里,办公室主任江海和总务副主任刘宝才正在屋内急得团团转。原因是,县委办送过来一份胡润田批示过的省委组织部发来的急件传真。内容是:任命耿斌同志为中共南河县委副书记,政府县长候选人。他属省委组织部下派干部,于本月10日前来报到。 江海反复看了桌子上的台历,5月10日,它怎么就不会是九日呢?他以为自己多翻了一页,问:“刘主任,今天星期几?” “星期三。” 是呀,5月10日就是星期三。他拿起传真仔细一看,发传真的日期也是今早8点。此时他只得坐下来认真阅读起县委书记兼县长胡润田的亲笔批示。迅速安排车辆到半路去迎接,并妥善安排耿的食宿。 江海几次电话联系,省委组织部办公室的答复是:耿斌已乘今上午8点的长途班车赴任去了。与车站联系后回答是:今早西京发往南河的班车到站时间是下午两点左右。 江海算了一下运行时间,现在是11点,就是说再三个小时,新县长就要到达,在这3个小时之内他要安排好一切。江海紧皱眉头,急促地对刘宝才说:“刘主任,咱们用心想一下,从坐长途客车上任的县长,耿斌恐怕是第一个,由此看来,此人一定很不一般,他打破咱南河县多年来迎送领导的惯例,同时也是给了咱们一个响亮的耳光!所以,我们从此必须严肃对待,认真对待这位新县长。因为这将关系到你我将来的前途命运,弄不好咱们都得滚出这个大院。” 他说的很认真,也很严肃。他的情绪感染了刘宝才,他问:“那你说,咱该怎么办?” “咱主动尽力,把失误弥补上。”江海站起来又说:“住宿先安排到宾馆二楼203房间,这是对地师级准备的豪华套间,他一定会满意的。你去,把被褥床单,包括办公室卧室内全换成一色新的。再把203客厅的办公桌椅、地毯也换成新的,先给他一个清新之感。” “好,我现在就去办!”刘宝才接受任务后转身朝外走。 “等一下。”江海又补充说!“告诉接待办,下午四点左右,准备三桌宴席,县上四套班子领导都会来接风的,共22位。” “是!我明白了。”刘宝才转身急急走出门去。 电话铃声又急促地响了起来,江海立即接起:“喂,你好!我是江海。” “我是胡润田,你和省上联系上了没有?” “联系上了胡书记,省委组织部的同志说,耿县长已经乘8点南河的长途客车朝咱们县来了。” “小江呀,这就是咱们的一大失误。不不,主要是我的责任!好了,你等着,我马上过来。”胡润田迅速挂断电话,离开办公室,将房门重重地甩上。 县委办主任程平,听见胡书记重重的关门声,立即从办公室探出头来,问:“胡书记,您要出去?” 胡润田头也未回地甩过来一句:“跟我走!” “那我叫值班车。” “不用了!” 程平明知今上午胡书记没有安排外出,他就批准专车司机小王到医院去陪住院的妻子去了。他听到胡书记刚才“不用”的话语很重,知道自己错了,赶忙拉上自己的门,跑下三楼追上步子急促的胡润田。 “您要去哪里?我让车跟来。” “人家能坐6个小时的长途客车,咱们走个几百米还不应该吗!” “哪是哪是……”程平心里明白,他说的是指新上任来的耿斌,就悄悄地跟在身后,再不敢多嘴。 “我说程主任呀,”胡润田没好气地回了下头说:“机要室的值班员是怎么搞的,省委发来的传真是9点钟收到,为什么直到10点半才给我送来?”胡润田很不满意地又补充了一句,“你们不是成心给我难看吗?” 程平一句也答不上来,只好说:“回头一定严查,看是谁在值班。” “你们的工作就一直这么搞的吗?不分轻重,不分缓急,这样下去怎么能行?” “……”程平低头无语可说,只有自责自己失误。
江海知道胡润田雷厉风行的作风,提前把门打开在等待。 县委和政府两个大院中间只隔一条小街道,相距不到300米。过去两边的领导来往常常是坐车,既就是这几百米也是如此。今天,胡润田听说新任县长从省城坐长途班车来赴任,不知是耿斌的精神感动了他,还是他知道司机小王不在身边,一抬腿就迈出了大步。 胡润田,这位1956年出生的地道陕北汉子,一脸的憨厚朴实相,中等个,身材敦厚朴实,但走起路就像个年轻人,程平在身后常常要快步追赶,否则他就会拉下步子。 对于胡润田这位老同志,一直没忘记党的优良传统。凡是和他共过事或了解他的人都会用一个字来评价他:实! 胡润田太实了,无论是工作还是待人,实得有时候让人觉得他有些犯傻。 就说他一件傻事。那年他在县财政局任副局长,分管农财税的,他父亲那年在队上承包了三亩老梨树,正好梨长到小孩拳头大时被冰雹打光了,他父亲基本没有收入。结果到征收农税时,乡长亲自进城找到他,是替他父亲求情,让把老头的特产税给免了。他当时坐在办公桌只顾抽烟一句话没说,乡长以为他答应了。结果到秋后征税时,胡老汉的税费只免了1元5角钱,其余全部征收了。 胡润田在南河连续工作了二十多年,从财政副局长到农业局长,从副县长到县长,每到一个单位都能赢得群众良好的口碑。不少他的老部下为他呜冤不平地说:“就凭你的工作能力和实干精神,早都该上副市长了,可这次才升了个县委书记。” 胡润田听后告诫他们说:“不要犯自由主义嘛,每个人的进步升迁都应该由组织上来决定,不是以个人的意愿为转移的。” “现在还谈什么组织原则?上边有熟人就代替了组织,钱权早代替了原则!” “不能这么说么。党中央、中纪委常常告诫爱护我们的党员干部,要清政廉洁,反腐倡廉,你们没学过吗?” “中央政策那没说的。可下边呢?特别像我们这一方地域,买官卖官的事太多了!咱们身边的荀延虎是怎当上副县长的,你知道吗?” 胡润田一愣:“怎当上的?” “你真不知道?” “当时我作为县委副书记,县长,我怎会知道?” 说此话的是某乡党委书记,他压低声音说:“他离开南河时请我们几个吃了顿饭,他非常骄傲自豪,结果喝高了。人常说酒醉心里明,吐出的是真情。他炫耀说,你们好好挣钱,只要有了钱,就能改变你的人生命运,他就是花了一百万才达到如此目的。还说,光有钱还不行,还得在上边有熟人,否则你背上猪头寻不见庙门……” 胡润田听的心惊肉跳,连忙说:“他一定是在说醉话,胡说的!”说完这些,他回想起当时考察荀延虎的经过。 那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强志明书记电话告诉他,下午不要远离,市委组织部要来人。结果等到下午5点,常副部长带了一名科长果然来了。 在宴席桌上只有强书记、组织部长和他三人作陪。常副部长直接说明了来意:“我们这次来的任务主要是考察你们黄家洼乡的党委书记荀延虎的,请二位领导能密切配合。刘科长,你把考察表给他们。” 干部一科的刘科长取出表,放到组织部长面前,作了一一交代。 常副部长又补充说:“这是咱们市委米书记的意思。明天下午我们就要打道回府复命,据说星期一上午就要上会,请你们抓紧时间。” 强志明连连点头称是,最后说:“感谢市委领导重用我们的干部。那,明天星期日,召集干部搞民意测评就很困难。” 常副部长举起酒杯笑着说:“来强书记,感谢你对工作的这种认真精神,干杯!”强志明有些勉强地举起杯子,一饮而尽。服务员小姐赶忙添满酒杯。常副部长说:“你是县委书记,有权代表党员干部,你就 看着填吧,测评会就不一定开了。” 强志明勉强地点点头。 当时胡润田也觉得这样做不大合适。时间这么短,县委其他领导都不知道。要搞民主测评,荀延虎的印象在群众中肯定通不过。这样大包大揽,不按规定办,将来要出了问题……但鉴于自己是副书记,为了团结,胡润田就没有多言。 胡润田回忆起这些后,也怀疑起荀延虎买官的事实,但想到自己是个小小的七品县官有何能耐?这两年也就不再提起。
胡润田领着程平没敲门就直接进了江海办公室。江海赶忙让坐敬烟,通讯员进来又为二位沏了杯龙井茶。胡润田还没落座劈头就问:“耿斌乘的客车现在到了何处?” 江海哽噎住了,半天答不上来:“不,不知道。”赶忙又改口说,“至今行驶了4个半小时,估计快到肤圣城了吧。” “你不会问一下他本人?” “号码不知道……” 胡润田生气地拍了下桌子,“你长嘴光知道吃饭用?” 江海急昏了头脑,拍了拍脑门,立即拿起电话:“喂,省委组织部吗?我是南河县政府办,请问一下耿斌同志的手机号码?” “13902938688,好好,谢谢!”江海放下电话,还未来及请示,胡润田就用自己的手机打了起来,刚一下就通了。 “喂,请问您是耿主任吗?……我是南河县的胡润田。实在对不起,没能来及去省城接你,实在抱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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