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五小将他的这些风流韵事告诉我以后,弄得时年十六岁的我也有点神不守舍了。那年我也已发育成熟了,对五小的艳遇既羡慕又想往,潜意识里甚至还有了一种令人脸红的想法——这样的好事我怎么就没能碰得上呢? 自从支书离了家,五小的本职工作比以前轻松得多。因为那个主持工作的刘主任难得要他喊人开会,他不喜欢开会,那人是个实干家,一天到晚都在田间场头转,有什么具体指示在检查工作时就跟有关的生产队长交代过了。因此,五小除了每天送一回报纸就没什么“公”事做了。那主任也没什么家务事要他帮忙,主任的婆娘不像是个干部娘子,天天同队里的妇女一起上工,虽然岁数比荷粉还小七八岁,但因为带着两个孩子还要天天上工,被太阳晒得黑不溜秋的,看起来好像比荷粉还要老一些。 马支书回来的前一天夜里,五小与荷粉又尽情地热潮到半夜。他们云收雨散后,荷粉说:“明天他就就要回来了,我们在一起时要注意点儿了,这些天,遇到没人时,你总要拍拍我的屁股,以后就别这样了,万一让他看到了就不好了。不过,你也别怕他,他是有错在先,那天冈嗓他跟我说的那话你也听到的,他是情愿我找个人替他,不去打扰他的好事,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是在场面上走的人,我们要照顾他的脸面,男人嫖婆娘是上风事,我们女人就不一样了,我们可不能叫他没脸见人。”其实这婆娘心里明白,她现在过的好日子全是这个老男人给她的,他如果不当这个大干部,队里怎么能允许她不上工在家里养母猪?她现在不出一滴汗一年也能拿到大队里两千多工分的补贴,说是公社来了人都是她在家里忙饭招待的,还有大队里有一部电话机装在她家里,她有时要出去喊人接电话。老头子如果做了社员,恁他那身板去干农活,拚死拚活干三年都挣不到现在一年拿到的工分,再说,隔三差五地还有人家请吃请喝,有时候,请客的人家打了双,连她这个支书娘子也要请过去替人家撑场子。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老头子的前途是大事,她不能过分任性,她跟五小之间的事不但不能让他知道,也不能让外面人知道。他在外面瞎搞,由他去,冈得脚大丑的她也要跟着倒霉。 第二天下午,马支书拎着个装着换洗衣服的藤包回来了。婆娘正在给猪子喂食,猪圈里八个小猪子正活蹦活跳地争抢着母猪的奶头。他觉得她一个人在家里也不容易,心里就想今晚要好好地为她缴一回“公粮”,他在城里过了二十天清心寡欲的日子,估计晚上一定能有个上佳的表现。 那天晚上,大队会计家请客。也没什么大事,说是会计过四十岁生日,中午请了两桌客,特意留了些酒菜,晚上专门补请支书。全体大队干部作陪,正好凑了一桌。那时在党校学习吃的是一天三角五的伙食,没什么好东西吃,更谈不上有酒喝。一开始,坐在首席上的马支书还存了个心眼,他告诫自己,悠着点儿,不能放开量来喝,喝醉了就缴不成“公粮”了。后来经不住你一杯他一杯的劝就顾不了许多了。不过他最终还是没喝醉,只是有了八九成的样子。散席时,大会计说:“你们哪个送一送支书回家?”那个没喝多少酒的新妇女主任春桃忙说:“你们都喝得不少,还是我去吧,我还带着电筒呢。”其实马支书也不曾喝到要人送的程度,既然大会计善解人意他也就顺水推舟了。他与春桃之间的那种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随她是送他回家还是带他回自己的家都不关旁人什么事。 月亮还没露脸,狭窄的巷子里漆黑一团,春桃一开始还打着电筒,后来他说:“电筒就别打了,都是熟路,我们慢慢走。”他们先是手拉着手,一会儿又肩搭着肩,小丫头身上的热气透过一层薄薄的洋布褂传到他的胸前,他顿时觉得浑身上下有了一种通了电的感觉。走到一处岔路口时,他在春桃耳边说:“你先回去,我不要你送,等回去洗个澡马上就过来。”那丫头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她轻声地说:“今天我妈去了姐姐家,家里就我一个人,不如就到我那边去洗吧。”他知道她是家里的老小,有一个姐姐早就嫁到了外庄,哥哥也早就分家另过,她爸常年在田里看风车,难得回家过宿。他先是犹豫了一下,主要是到她家没衣裳换,后来又觉得回家麻烦更大,以前离家日子长了,一回来总是先要缴一回“公粮”的,如果洗过澡再出来对那边没法交代。不如先快快活活地将“余粮”卖了,明天就说是晚上喝醉了。想到这里他就义无反顾地跟着春桃转弯去了她家。 那边,荷粉见他很晚了还没回来,就将留给他的洗澡水灌进了两个热水瓶里,然后就上了铺。她料到他很可能是去了那个小婊子的家,好些天见不到了,晚上又在一起喝酒,肯定都等不及了。心想:也好,这些日子她欠了觉,正好歇一歇,她也不稀罕他那点硬挤出来的“公粮”。 八 到了第二天早上,荷粉才发现他像死狗似的睡在西房内的铺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裳。等到荷粉煮好了早饭喂过猪食,老人家才慢腾腾地起来,他没等荷粉开口盘问就辩解说:“昨晚喝多了,难过死了,又被他们拖住打了两局八十分,回来听到你正打着呼噜,也就没喊你。”荷粉说:“你也真是的,就不能少喝点儿,就是要玩也应该先回来洗个澡换身衣服。你现在就去洗个澡,把脏衣裳换下来把我洗。”马支书听她说这话,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就落了地,原以为又要冈一嗓的,想不到她今天还挺通情达理。说话间,荷粉已经将厨房里两个热水瓶拿到明间里,说:“澡桶昨晚就替你搁好了,换身衣服放在旁边凳子上,你快洗过了吃早饭。”她的宽宏大量一开始让马支书还觉得有点内疚,进而一想,又觉得有点儿反常,心里就揣度莫非这些日子家里有了什么新动向?那天冈嗓时他说的那一句气话,后来他也觉得说过了头,要是她真的给他戴上一顶绿帽子,他能接受得了吗?后来他又安慰自己,这些年她在这方面还是挺规矩的,没根据的事别瞎想。 常言道,要得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一个月后,五小与荷粉的风流事就被马支书发觉了。 那天下午,马支书接到通知,叫他去邻村参加一个碰头会。那时候四五个大队算是一个片,公社里有个干部驻点当片长,这个会是片长召集的,参会的人就是几个支书。这种会就是交流交流各个大队的生产进度,顺带传达一些公社里的新批示,一般也要开到两三个小时。碰巧那天正开着会时,片长又接到公社的通知,要他立即去公社参加党委紧急会议,这个会只好提前散了。马支书回来时,庄上静悄悄地没得人,因为正是秋收大忙,人们都在田里割稻。他走到自家门前时发现大门从里面搭死了,以前荷粉在家里睡午觉也关过大门,但只搭一个活搭子,在外面轻轻一拨就能打开。他站在门口叫了好几声,才看到荷粉慌慌张张地出来开门。她故作镇静地说:“这门是哪个关的?”接着又好像悄然大悟似的说:“噢,怕的是五小关的,今天我有点不舒服,你一走我就上了铺,可能是五小过来挑了几担水就在西房里的铺上睡了,门肯定是他关的。”进屋后,马支书果然看到五小四仰八叉地睡在西房里,还在有节奏地打着呼噜。粗看起来,荷粉这故事编得还是挺合乎逻辑的,她的潜台词就是:人家替我家干这干那的,你在家时也留他睡过午觉,难不成我一个能当他妈的人,还能跟他发生什么?不过,马支书可不是个傻瓜,最大的疑点是一个人睡东房一个人睡西房有必要将大门搭死了吗?还有那婆娘一脸的红云分明就是激情过后的症状。后来他在东房里好像还闻到了男人分泌物的味道,他又在大马子旁边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条粘乎乎的旧毛巾,原来味道就出在那上面。真象大白,他担心的事情到底发生了。幸好,荷粉还沉得住气,她一把夺过了那个“罪证”,说:“你发什么神经,那是我今天窜的‘白’没来得及洗,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这两天不舒服。” 他知道她是在强词夺理,但他没再跟她掰理,既然事情已经弄明白了,留给台阶给她也好。他坐在明间里一连抽了三支烟,想想,还好,今天他算是将情绪控制住,如果他情绪失控将五小暴打一顿,这婆娘肯定会和他拚命,因为错不在五小,五小没那么大的胆。再说根子还出在他自己身上,事情崩出去他的脸往哪儿搁?想到这里,他就对着西房忿忿地说:“别再装睡了,快起来滚!”五小听了就像是得到赦令似的一骨碌从铺上爬起来,也没跟铁青着脸的支书说一句话,就悻悻地走了。 第二天,五小一天没来。到了傍晚才将当天的报纸送过去,丢在厨房里的小桌子上,也没进明间,他知道支书在家里,五小怕见到他。正转身要走时,发现水缸里已经见了底,就悄悄地拿起放在厨房里的水桶挑了两担水,自始至终夫妻两个一个也没从明间里出来。第三天上午,五小知道今天马支书去了公社开会,吃过早饭就将报纸送过去了。荷粉见他去了就拉他到明间里说话。她说: “你别鬼鬼鬼祟祟不敢来,没得事,你这样反而会让人家起疑心,他说过了,只要我们做得隐秘点儿,别把他的脸撕破了,他不问。” 五小听了就问她:“他不曾把你怎么样吧?” “不曾,就是发狠说从今以后不再上我的铺了,不来也好,我也图个清净。不过,他抓住了我们的把柄,好像胆子更大了,昨天他竟然把那个细婊子留在西房里睡到半夜。我想,如果他以后老是这样,你也可以隔三差五地到我这里来。” 五小说:“他在家我还是不能来,他能那样做,我们不能,我们还要给他留面子。再说,我们也不是没得机会在一起。” 那天下午,他们又捡到了个机会,重温了一回旧情。 九 那年秋天,大队里添置了一条挂桨机船,是那种苫着满船棚子的机动船,主要用于干部外出开会,花掉好几千元钱。那时,全公社只有几个经济条件好一些的大庄子才刚办起这样的船。我们那个庄子不大,又是个三类大队,六个生产队只有三条抽水机船,干旱的时候常常为抢机船打架。因此,一开始,村里的其它干部都不同意办,他们都认为那条船就是办起来也开不起,一年下来要开支几千元的油钱和维修费,还要负担一个机工的工分。大队里又没有什么收入,这些费用全部都要平摊到生产队里去,队里吃不消。不过,他们的反对也没用,胳臂拧不过大腿,马支书一定要办他们也没办法阻止,再说,办起来大家都沾光,虽然是支书用得多,但如果他们有什么私事也方便些。 买新船、装挂桨只需要几天功夫就弄好了,装棚子挺费事,因为棚子全是木头的,让村里的两三个木匠忙了个把月。其间,庄上有几个想让自己儿子开船的人找支书通关系,还有人小小不应的给支书送点礼。好在马支书一个也没答应他们,这回他采纳了领导班子中多数人的的意见,船先让五小开,反正他也没多少事做。马支书有个侄子开抽水机,懂机器,就叫他先上船当几天师傅,然后就将船交给五小。 五小当上了挂桨船的驾驶员后,那条棚子上漆着天蓝色油漆的“官船”平时就泊在他舍子门前的河边上。船的豪华与舍子的简陋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船棚子里有一间单独的小房舱,那是供主要乘客在途中休息用的,说白了其实就是马支书的卧铺。里面有被单席子枕头。五小有时也在那里过宿。船上的电瓶还能点亮几个小灯泡,我有时晚上也在那里看报纸。船也不是天天要出去,集体不用的时候,社员家里有了什么急事,比如有人得了急病要上公社卫生院,或者是结婚娶新娘,只要跟支书打个招呼,也能应个急,五小本人也有点儿小权,本来私人用船是要自己拿柴油的,有时人家揣一包好一些的香烟给他,就能免了,船上有集体公用的油。后来,有的人家请干部也带他一客,图的是有了急事一喊就到,不拿乔。 除了有特别的任务成天不在家,支书家以前做的活儿还要抽空去做,他知道支书有好几年不挑水了,倒也不是他挑不动,主要是他说他丢不起人。听说东边庄子上有个新上任的支书,什么活儿都干,有时还跟社员一起上船罱泥,马支书常常笑他没得个干部样子,这干部让他白当了。 跟荷粉热潮的机会也比以前少得多了,因为每次支书出去开会,五小都要跟着去开船,像以前那样关大门睡午觉的机会几乎没有。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比如人家有正事请支书吃晚饭,一顿饭起码都要两个多小时,利用那个空档是能做许多事情的。还有时,支书去县城参加三级干部会,因为来去有专船,荷粉就说也要跟着去玩两天,家里请隔壁人家喂两天猪食。到了那里支书虽然都替她在一个熟识的旅社里开个房间,但她一次都没在那里睡过,白天有五小陪她逛大街,晚上就一起看戏看电影,散了场就双双地挤到挂桨船上的房舱里…… 我感觉得到,那段时间是五小一生中最最辉煌的时期。以前的那个侉里侉气邋里邋遢的五小不见了,他的穿著要比生产队干部体面得多,那时生产队干部也是要参加劳动的,即使有些人不大跟班劳动,也要刻意装成赤手巴脚的样子。五小没必要装,他是官船上的驾驶员,代表着一个村里的形象。有一次,我看到,挂桨船在河面上乘风破浪,五小坐在船艄挂桨机旁的木椅上,翘着二郎腿,手握舵把,嘴里叨着根香烟,眼睛望着前方,那神气活现的样子真让人羡慕。两个月前,他学会了抽烟,烟瘾还不小,他说一天一包不够。他抽的都是那种每包二角钱左右的香烟,那时有几句顺口溜说:“公社干部抽的两边分(大前门),大队干部抽的四脚奔(飞马),社员抽的上称称(烟末子)”那时前门烟三角多,飞马二角九,普通社员买一斤烟末子只要三角钱,能抽半个月。前门、飞马他抽不起,也买不到,那种甲级烟都是由供销社特供的。他抽得最多的是每包二角的向阳牌。他身上不离零花钱,我知道,那是公款,因为平时船上要打机油买配件。有时,他也拿烟给我抽,我说,我不学,学上了没钱抽。 五小还告诉我说:“荷粉婶妈待我很好,到了月底就问我家里还有没有米,没得就上她那里拿,我吃的油也是她家的,她家里油多,每个队分油都送个份子给她家。有时候公社里来了人,我帮她买菜、烧火,最后总要留些菜给我喝酒,有一回还揣了半包前门烟给我。” |
舟上客 发表于 2017-11-1 11:58
以前农村的故事,可读性强,期待续集!热烈欢迎荒村一叟老师加入远山!
陈林先 发表于 2017-11-1 18:03
期待下面内容,待全部发完,给老师推荐到文章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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